一晃过神来,安宁复又听到隐约的鼓乐声,遥遥传来。
室内火盆烧的旺,外头鼓乐声也热闹,安宁却感到室内一阵冷清,仿佛骨头缝里都透进了些寒气。
她站起身来,静静地穿上外裙,又披上了件斗篷。
提起灯笼,安宁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门缓缓合上,发出轻轻地吱呀声,最后轻轻砰一声,恢复了平静。
安宁回忆着府上的路线,特意避开了大路,挑着些小路走。
今日府上人多,她不欲多生事端。
穿过一片树丛,月光突然倾泻下来,手中的灯笼一下便显得暗淡下来。
安宁缓缓地抬头。
牌匾上绕着的白纱在月光下亮的有些刺眼,安宁眯了眯眼,才抑制住眼中猛然泛起的酸涩。
此处虽地处偏僻,在府中侧面,却离前厅反而有些近,宴席上热闹的喧嚣更是阵阵传来,不绝于耳。
安宁看着灵堂中燃着的几只白色的蜡烛,烛光暗淡,比之外面甚至都显得有些昏暗。
安宁用力握紧拳,半晌,忍不住冷冷一笑。
她提起裙摆,缓缓踏了进去。
孟清珩战死在城外营寨附近,灵柩暂且停在营寨中,将军府中的灵堂只供着一个牌位。
老天爷若开眼,为何要这样对一个这般好的人呢?
安宁缓缓跪倒在地上,只觉心如刀绞。
只在灵堂中稍稍待了片刻,烧了些纸钱,安宁顾忌着有人来祭拜,不敢多留,按耐下满心痛楚和不舍,只得匆匆离去。
她伸手戴上斗篷上的帽子,提起灯笼,飞快转身踏出了灵堂,掀开树丛,又钻了进去。
拐角处,严瑜秋走了出来,怔怔地看着安宁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在孟清川离席后,满腔少女情思无处着落,只觉心中酸涩难言,坐了片刻就坐不住了。
本是在湖边水榭中坐着歇息,严瑜秋越坐越发觉得心中委屈。
她是嫡女,又是幺女,又得父亲宠爱,府中上上下下都捧着她,惯着她,向来是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来由她挑拣,何曾有过她想要对方却不给这种事情。
她一下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找孟清川问个清楚。
可是宴席上繁忙,府中侍女大多去帮忙了,路上竟未看到什么人,她又不识路,一路误打误撞,竟走到了灵堂来。
严瑜秋虽是闺中女子,但父亲位高权重,她也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知道,这是前些日子战亡的孟将军孟清珩的灵堂。
她本是心中有些害怕,却见一人身披斗篷从里面快步走出。
虽披着斗篷,但那短短几步间,严瑜秋却意外地看清楚了。
这人是个女子,风吹过的发丝微动间,她瞥见了这人的侧脸,一瞥便如惊鸿照影,在这暗夜中的灵堂走出,竟如同山野间的妖精般惑人心神,叫她一下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