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小说

第2章（第9页）

为了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开开心心毫无负担地走完，我收起了所有难过的情绪。

他说，他要多陪我走几天了。

我笑着将他身上的被子拢了拢。

靠在他的肩膀上，摩擦着他扎手的胡须，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以前的事，若是时光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徐海的身体每况愈下，他还反过来安慰我，让我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他保证还要再陪我多走几个地方。

可是我哪有什么心思去看风景啊！

每次我偷偷拍下合照，徐海总会命令我删掉。

「老婆，陪你这一程不是让你以后睹物思人。」

我们出来快两个月了，孩子每天都会打视频询问他爸爸的情况，刚开始徐海会跟孩子视频里聊聊天，说说学校趣事，直到有次儿子看到愈发憔悴的爸爸，忍不住红了眼，徐海便再也没有接过儿子的视频了。

儿子也不生气，很懂事的不让爸爸跟他视频，只是多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给他爸爸发一张笑容灿烂的自拍照。

徐海都会悄悄盯着照片看许久，直到眼眶泛红。

今天来的城市在飞雪，徐海将身上的被子推开，挣扎着起身

「老婆，听说淋雪也能算白头到老。」

我鼻尖一酸，推着他在雪里缓慢地走了一段，停下来替他拢紧领口，捧住他干枯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去捂化那冰冷。

他满眼温柔地望着我头顶，

「老婆，那句说淋雪也算白头偕老的诗怎么说来着？」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还是我老婆学识渊博！」

是啊，可是你可知这句诗还有下一句，「白头若是雪可替，世间何来伤心人。」

摸着他冻手的脸蛋，想带他回车里，可是他今天却过分执拗。

非要让雪在头上发白。

可是这雪化的那样快！

和煦的夕阳之下，旖旎的湖风肆意拂过。

「老婆，你看这夕阳多美呢！」

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从弱到无。

「是啊，今日的夕阳真美！」

夜幕来临，我才抱着他回到车上，一路往家的方向再也没有停歇过。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将车开回家的。

只知道看到婆婆和儿子的那一刻，如释重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徐海已经穿戴整齐，干净帅气地躺在了冰棺里，凹陷的面容上带着喜悦和笑意，睡得那样安详。

我选了张初见他的照片，贴在了墓碑上。

伸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冰冷的铭文，随后取下腰间的白布撕成两块，一块绕在了墓碑顶上，一块放在了自己头上。

老公，其实我们不用淋雪也可以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