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棘靠门坐着,身上就穿了件缎面的红裙,她缩在卡座沙发,一双腿蜷着遮在裙摆里,勉强算是盖了件布料。
然而肩膀上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酒红色,在昏暗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和没穿几乎没区别。
冷热一对冲,她忍不住缩了身体,眼睛眯了眯。门口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走到严时华跟前停住,俯身在他耳边说话。
尹棘听不太清,就零碎摸到几个片段。
“严总,那位来了。”
“谁啊?”
严时华一开始还不大高兴。
“海庭的那位。到门口了,您少喝点。”
“操,他?他不是今天不在海庭?什么时候回来的。老顾不是说去西山了?”
“刚落地没多久,车子停在门口了。”
严时华急忙站了起来,神情急慌,酡色面庞上的情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连身边的尹棘也顾不上了,急匆匆要往外走。
不过他醉得有点儿狠,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让他坐了回去。
尹棘敏锐捕捉到几个字眼,心里隐隐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本能地想要远离门口,将自己隐入黑暗中去。然而还没等她动作,门口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
踏着积荆,声音稳沉。
沉默一瞬,霎时响起一迭声的问好。
“原爷!”
“哟,原爷,您今晚上怎么亲自来了?”
“顾总说您今天还在西山呢,我还想着等散了宴开车去找您,结果这不巧了?在这儿就碰上了。”
重新听到那声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尹棘无措颤了颤眼睫,心底狠狠一抽。
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控制不住想要逃离,离开这个包厢,离开海庭,离他远一点。
然而,浑身就像被钉住了一般,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片刻后,门边响起了一道漠然的男声。
“事情处理得快,就没必要在那里过夜了。大家都进去吧,不必在这迎我。”
这个声音很平很淡,磁沉稳重,其实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漠然疏离,仿若海城冬日的海水。
尹棘拇指死死掐着掌心,无端想起了那个人样子。想他总是蹙着眉,紧抿薄唇,视线冷漠而狠厉,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仪。
他的形象渐渐浮现,就好像这么多年一直刻在她脑子里。
尹棘缩了缩身子,鼻尖在包厢熏天酒气中,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浅的松木檀香。
是冷清的味道,带着偏重的祭祀感,却在这温度升高的包间,刺得她眼眶微红。
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周围。
严时华急吼吼迎上去,摆着笑脸恭维道:“哟,原爷,真是好久不见。上次海湾的事多亏您照顾,否则那小子哪儿那么快就交出东西来。”
原丛荆声音依旧冷沉:“不过略尽绵力,严总不必放在心上。下次招标时,让我几分就好。”
“那是自然啊,哈哈,毕竟这临海,那可都是原爷的地儿,我哪敢抢了您的东西。”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原丛荆一进来,整个包厢都站起来迎他。
尹棘听到各色的人恭维地向他问好,包括刚才还在喘气的莺莺燕燕,每一个都娇滴滴地叫了声“原爷”。
毕竟这是海庭,他的海庭。
所有人都知道,原家,才是整个海城最需要攀附巴结的权贵。
所有人都渴望借这一夜的缘分,一杯酒的交情,同他攀上关系。
只有她,自始至终,孤身坐在黑暗中,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