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序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修长的手,刚刚抬起,就从半空垂落。
但仍然不肯将视线,从尹棘的脸庞移开。
章远光眼角微眯,又命令道:“回你的座位上去。”
这时,乘务长折返回头等舱。
章序的面色阴沉得可怕,或许是章远光咄咄逼视的威力,又或许是,尹棘流露出的那憎恶又惧怕的目光刺痛到他。
他冷幽幽地看了她半晌。
终于转身,往他座位的方向,艰难走去。
乘务长看见这状况。
也不敢再去提,让章序跟小空姐合照的事。
章远光态度和蔼,对尹棘道:“这位小姐,我替我儿子,向你道个歉,他最近在试戏,压力很大,睡眠状态很不好。”
“可能飞机的环境太密闭,让他精神有些恍惚,打扰你休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尹棘心有余悸,后颈的肌肤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脊柱的颤栗感仍未褪去。
她防备地看向章远光。
对方的态度,虽然和煦礼貌,也伪装出了歉意的模样,但她不是看不出,他眼底浮现出的,那层轻蔑的审视意味。
“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话。”
尹棘深深吸气,不客气地说:“可以让你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不如让他去上海的宛平南路600号,住上一段时间。”
章远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没再同尹棘说什么,风度优雅地对乘务长点头示意完,便也转身,折返回座位。
边走,边想,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宛平南路600号,是上海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可笑得很。
从前,各种各样的女人都交往过,在情场上,算个游刃有余的老手。
却被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年轻女孩,刺激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的四肢酸软无力,头脑也昏昏涨涨,但那些乏力感,不足以支撑安稳入眠。
时差没调整过来,又换了新的住所,她还不适应,眼下是睡不着的。
衣帽间是步入式的,面积比她之前在京市租住的卧室,还要大上三倍,十余个衣橱般大的竖形空格里,装置着LED灯管,亮度柔淡,色调暖黄,空荡荡的,并没挂上衣物。
最外侧的那间,倒是挂满了裙子。
尹棘眼神微诧,停住脚步。
她伸手,用指尖抚过它们的面料——棉的、麻的、丝质的、扎染的、还有极其繁复的钉珠刺绣,它们化为一幅幅垂坠的画布——桃金娘、晚香玉、蔷薇、野茉莉、天竺葵、紫荆、木槿在上面恣意绽放,栩栩如生。
仿佛能嗅见花卉馥郁的气息。
这些裙子大多是古着,还有几件是当季大牌的新品,吊牌都没拆。
上大学后,她开始喜欢去古着店里,淘弄波西米亚风格的印花长裙。
看见这么多条心仪的裙子,不免兴奋,但又有些疑惑。
这些裙子,是原丛荆给她买的吗?
他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些裙子?
忽然想起,她跟章序约会时穿的那条长裙,遗落在了他的工作室,他说过,要还给她。
看来,那条裙子是被他弄丢了。
所以这些裙子是赔给她的。
尹棘离开衣帽间,走进主卧。
还是觉得奇怪。
裙子这种东西,能轻易弄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