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护士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小时啊,隔壁房间的教授上去挖个瘤子下来了,他还在关,就是那个杨主任组新来的小原都比他快吧!”
巡回说:“昨天你们科那个接班的麻醉,就坐他旁边盯着他缝,他也快不起来,我真是服了。”
“像那个赵……当初就是被杨主任赶走的,多少年了,毫无长进,麻醉和护士提起他,都嫌弃得很。”
原丛荆说:“但……赵师兄脾气挺好的。”
“脾气好有什么用?技术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黄朝说:“同年龄的,麻醉、护士都比我们资格老,技术不好,人家对你也客气不起来,毕竟耽误人家下班了,你下次找人家帮忙拆台都不带睬你的!”
原丛荆想起昨日找尹棘槐拆台被拒,心上突然被扎了一刀,他沉痛道:“我一定好好和杨主任认真学本事!”
“这就对了。”黄朝欣慰地说道:“下次杨主任开刀的时候你不要跑,就在旁边学习,有机会就多练,还有急诊,你去急诊处理脑外伤的时候,那段时间会是你飞速成长的一个时期!”
“哦,对了师兄,昨天有个家属闹事……”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主任已经解决了。”
于是原丛荆没再多问。结果下午就出事了,说是术前访视谈话的麻醉医生在病房被家属逮住了,差点受伤。
流言一传一个版本,有的说是家属动刀了,有的说是没动刀动手了,还有的说毁容了!
起初原丛荆还没太关注这流言,后来师兄和他说,那家属就是昨天报警的家属,再问问那可怜的麻醉医生是谁,说是尹棘槐尹医生。
原丛荆心里一个咯噔,他当时在台上帮主任冲水吸血,后来主任下台,黄师兄上台,他也找了空溜出去,住院总谭月在走廊上接电话,看见他就翻了个白眼给他:“做点人吧你们。”
她的心脏忽然开始疯狂跳动。
原丛荆突然从侧边,牵住她的手。
本是虎口相抵,牢牢地卡住她掌心。
等坐下后,趁她思绪混乱,大脑已经无法思考的时候,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顺势嵌进她温腻的指缝间,颇具占有意味地和她十指交握,又将她的手,扣在了他的膝头。
肌肤碰触到男人质感挺拓的裤面。
心脏却像被收拢的枝桠缠紧,越想挣扎,跳动得就越猛烈。
几秒后,歌舞大厅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眼前的世界,顷刻被漆黑笼罩,周遭不时响起孩童的哭闹声,还有几声成人的咳嗽声。
而原丛荆的嗓音磁沉偏低,夹杂着几分嘲弄和嫌恶,也在这时,掠过她的耳尖,幽幽淡淡地说:“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还是这么恶心。”
第84章
咬痕
孩童响亮的哭声渐渐止息,观众席内,没有人再咳嗽,也没有人再低语,或许有人在用气音,压低声说话,但隔得太远,她听不见。
尹棘屏住呼吸,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在黯红色的帷幕,没被拉开前,所有人的视野,都被大片的黑暗侵占。
她的左边,坐着原丛荆。
正前方,则坐着章序。
而她处于的位置,是直角形最尖锐的那个点,在原丛荆发出那声轻嗤,又说了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后,身前的章序,没有任何异样,仍然低着头,像是真的阖眼睡着了。
她的手背,被男人略带粗粝的宽大掌心,不轻不重地覆盖着,因为太过紧张,指缝沁出了湿热的汗液,滑滑腻腻的,却更方便了他往深处的嵌入。
想要甩开原丛荆的手。
但又忌惮于,他的乖戾和恶劣。
唤醒手术风险极高,但是海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算是开展这项手术比较成熟的医院了,做了这么多年,术中脑死亡,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病人年轻,才三十多岁,说是出室前就瞳孔散大,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着感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慢慢死去。
同事和尹棘槐叹气:“神外今早为这事开了大会,也不知道他们摆不摆得平……”
这个时候便又觉得外科势大的好处,他们负责与家属沟通的一环。与行外人沟通是件困难的事情,不仅仅在于面对的病人和家属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更在于信任。
能够打消病人的疑虑,取信于病人和家属,是一位外科医生的必备职业技能。
但没有一位外科医生敢打包票说自己是“常胜将军”,所以业内有这么一句戏谑:身上没有官司的外科医生不能算作优秀的外科医生。
纵使术前谈尽了一切风险,总有无法接受的家属“撕毁协议”,发泄自己的悲伤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