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种天地碎裂的异象,竟然还没疯掉,我都佩服我自己。
眼前的碎洞里不断蔓延出类似黑色黏菌的物质,已经将碎裂的天空覆盖了大半,那点滴类似雨滴的黑点也不断从上面滴落,恶心的水声近在耳边,我们都知道那绝对不是雨滴,由于空间关系,它的实际大小一定比看上去大的很多。
而我们要前往的月之海学院,就在最大的一块黏菌下。
这里的我们,特指紫罗兰和我。
“莉普……莉普……”
家里剩下两个成员已经失去了行动的意志了。
花花当看到姐姐被穿胸时就吓昏了过去,现在被紫罗兰背在背上行动。
而我背上,自然背着已经走不了道的莉莉丝了。
“……我说啊,莉莉丝,把莉普的东西埋了吧。”
“……埋了?”
莉莉丝机械地举起颤抖的手,看着莉普的“东西”:那对连着半截小臂的手已经流不出血了,昔日娇嫩白皙的五指此刻因死亡而泛黄肿胀,没有完全失去活性的神经还在不断抽搐。
看着有点想吐,但胸中巨大的悲戚将恶心感强压了下去。
“真的,这血腥味没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还是让莉普入土为安吧。”紫罗兰的声音平静地吓人。
“不行!”莉莉丝又呜咽了,像保护玩偶不被抢走的小女孩一样将同胞姐姐的断肢抱紧怀里,“莉普只剩这个了!家也没了,世界也要没了,我身上就这点莉普的东西了,你让我把她埋到哪去啊!”
家……
樱之家在另一半破碎的世界里,我大概永远见不到蓬勃的樱花、温暖的双人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餐桌了吧。
“唉,莉莉丝……”
“还是留着吧,阿紫。”我打断了紫罗兰的执意,“作为虚拟的数据,能证明我们存在的只有能拿在手里的事物了吧?”
紫罗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感到背上的莉莉丝抱紧了我,把脸埋到我的后襟中隐声哭泣。
真没想到她有这一面,像个需要父亲守护的小女孩。
但这也自然,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父亲,我何尝不像也这样崩溃掉受人保护呢?
莉普,可爱娇羞的莉普,第一个和我有了鱼水之情的女儿,无论我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她总是愿意配合我,只因我是她的父亲大人。
我记得她在课堂上打瞌睡时的睡脸、记得她亲手烹饪的小蛋糕的甜美、记得她捂住嘴不愿叫出声的娇羞。
明明甚至都做出过私奔的承诺,在最后,她那般寒冷那般无助的时候,我却在几百米外干巴巴地看着,连句话都没说。
……今晚,我们不是在准备度过全家团圆的平安夜吗……
啪嗒!
黑色雨滴掉落在了我们旁边的街道上,覆盖着雪被的路面立刻被腐蚀出两米来宽的坑。
我也终于知道不断落下的黑色雨滴,乃至黏在天穹上的万千“霉菌”是什么了。
怪物。
我和紫罗兰连忙俯下身子,从残破的墙缝里观察这个怪物。
这怪物大概有两人来高,体表覆盖着黝黑泛紫的甲壳。
堆叠的杂乱虫肢毫无对称性可言,看不出趴着还是站着,前方的奇数个肢体有着类似人手的形状。
前方那个隆起似乎是头部,至少有着四张大小不一的口器,每个口器旁的锯齿状硬物大概就是牙了,以生物不该有的轮轴方式转动。
而其上,青蛙卵一样的无数眼球在外骨骼下错乱地抽搐着,纵使有着宝石的光泽,这密集的模样也让人看着想吐。
佝偻的背后是一对类似蝶翼的残破薄翅,以体型来说绝不可能带动飞行,后面伸过来的螯尾在上面摇摆。
真是怪异的异形,像是各种恶心生物的缝合,以与黑影相反的方式破坏理智。
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是多么堕落,才会创造出如此违背自然的缝合怪。
“这是什么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