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又冷哼了一声。
他背对着灯烛挡住了烛光,阴影里她并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可是她有些执着地盯着他,觉得此事十分古怪然后感慨道:“你从哪儿看出我喜欢乐缨的?”
玄冥的声闷闷的:“这还须本座替你说么?他向你提了亲,你着急去迎亲,不就是为了见他么?他还同你说那些话。。。凡此种种,你当本座看不出么?”
孟元讶然:“他何时同我提了亲了?”
玄冥道:“祁连氏的早向你师父提亲了,本座如今才知道,才瞧出你的这些心思。”
他越说越气,又同方才一般攥住她的小臂。
孟元实打实地有些惊:“我从不知道什么提亲的事儿,我师父也从没同我说呀?当日只说了让我去南海迎亲,我到了天宫的时候才晓得乐缨也在此行。”
玄冥的手蓦然松开,眼睛忽然变得很亮,转而又敛了眸:“就算你不知道,他那般待你喜欢你,你定然也晓得他的心思,你既晓得他的心思还同他去那儿,所以你还是看上了他。”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当真像个小孩子,一时把孟元惹得又气又笑,她道:“我怎么就定然晓得他的心思了?这么多年我都在玄阴宫里没见着他,就在天宫里偶然遇上了这一回。”
这话正正好戳到了玄冥从前想的,他便又冷了脸冷了声:“本座就知道你是不乐意待在玄阴宫的,大抵你的一颗心都到天宫里去见他了。随你,你明日收拾干净上天宫去都随你。”
他甩袖转身想坐回矮榻上,孟元一把扯住了他的袍子。
滑腻的绸质衣裳在手中有些凉,他稍一使劲便能挣开她的手,但是他没有,而是保持着转身的姿势立在那儿,面上的神情仍不好。
孟元如今已摸透了他醉酒时候的性子,凡是他不爱听的八成都听不进去,爱听的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都能听到心里记着。
她也不同这时候的他恼,恼了也没用,道:“你听到他在二十六天和我说的那些话了?若不是你打断了,你可知我要说什么?”
二十六天的漫天闪烁的繁星和飘扬的彼岸花他当然看见了。想起这件事便让他心情更加不好,蓦然从孟元手中抽回衣袍:“你想说什么?说你也喜欢他?然后你们二人便如愿了。你如愿吧,你明日就去天宫,本座不拦你。”
孟元这时候反倒觉得他今夜里的种种都十分耐人寻味,平日里冷峻威严的北阴大帝竟会为着这般事儿喝醉酒,喝完酒还是这般的小孩性子。
她笑道:“我要说的是我只拿他当好友,从未生出过男女上的心思。”
玄冥蓦然看向她。
她忽然发觉这此中大有可探究的东西,又趁着他醉了酒,胆子便陡然大到前所未有的境地。她走到他身前站得又很近,一颗心仍然猛烈地跳着,却阻挡不了她此时遇上的正正好的良机。
她的面上带着一丝很柔和的笑意对着他道:“即便我真喜欢他,你为什么为着这事儿生气?”
玄冥本是紧紧地看着她,有如一条濒死的鱼见了一汪水,这时候却又极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世家子弟纨绔无能,性子急躁不稳,闯下诸多祸事来。你是本座身边出来的人,若真看上了祁连氏那人,真是让本座丢脸。”
这时候的烛火能照到他,孟元在他侧过去的脸上瞧见了一些平日里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的长睫止不住地颤着,更印证了他的话方才或是有所保留又或是欲盖弥彰。
她并不驳他,似是极同意他的意见一般地说:“那我若是喜欢上一个家世好、能力好、性子好的人呢,若是他来向我提亲,你会高兴吗?”
玄冥抿了抿唇:“这话说起来很容易,但这般的人世上却是少有。子虚乌有的话,本座答不上你。”
他的话和这些举动,让她那在心中犹疑不定虚无缥缈的心思渐渐地成了形。他生气她和乐缨的事,方才又抱她,便是她在此事上再过迟钝也能参透些东西。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似是因为她被这件事惊着又似是因为内殿里逐渐升高的温度和酒味。身体里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催促着她做些什么,这时候她又向他近了一分,像喃喃又像低语地唤了他一声:“玄冥。”
他垂眸看她。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