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都已经推门走到床边了,他却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上下两片睫毛贴在一起,整张脸上充斥着病态的红,却给人感觉像张纸一样单薄。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手心贴在谢亭恕的额头上,小声地和他商量:“我们不在家养病了好不好,你去医院,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
很担心你。
“……嗯?”
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那个病态的滚烫掌心反握住。
谢亭恕还是没有睁眼,却明显已经脱离了刚才那种无意识的混沌,因为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回来了。”
周浮原本跟于雪娆说她家的猫,只是随便找的借口,毕竟就算真的要问起来,她也确实很惦记着逮哪儿睡哪儿的坨坨大人。
可就在谢亭恕仿佛喃喃自语般地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周浮觉得,在这个无人之国里,好像真的不止只有一只猫。
“你是不是很难受,上一次量体温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每天都在吃药体温却一直反反复复的……”她终于开始忍不住自责,“应该跟你吃饭不规律也有关系吧……我不应该总是那么晚回来的……”
闻言,谢亭恕“嗤”了一声,“不对吧,你每天都回来那么晚,还不够有规律么。”
说话的语气不阴不阳,但攥着她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周浮本来情绪都开始乌云密布了,被谢亭恕打了个岔,又云破日出,只能无语地笑出来,压低了声音半哄半骗:“那这样,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住到医院里,我保证每天一日三餐都给你送到床前,风雨无阻。”
“……不去。”
谢亭恕却只是半阖着眼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躺,然后扯着周浮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你手好凉。”
“是你太烫了。”周浮已经弯腰站了半天,腰都酸了,只能在床边坐下,威胁他说:“你如果再不去,会烧成傻子的。”
谢亭恕才不理她,只是朝她伸出手,“拿来。”
“?干嘛?”
“另一只手,你这只手已经热了。”
“……”
她不是上来叫人下去吃饭的吗,怎么开始兼职冰袋了。
周浮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呢,右手的掌心就已经被摁着贴到了谢亭恕的脸上,他直接一侧头,就将她的手枕在了枕头上,眯着眼又开始小憩,蓬乱的头发不知不觉地便好像小动物的毛发一样,轻轻地摩挲她的指尖。
“谢亭恕,你还是很困吗?”谢亭恕的头发看起来硬邦邦的,但实际摸上去却出乎意料的柔软,只是周浮也确实不想像撸猫一样撸他,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出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老李说晚饭已经快准备好了……”
“他说快准备好的意思就是还有半小时,你不信你下楼看看,他绝对还在弄。”谢亭恕声音还哑着,说话的时候大概因为脑袋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一直在周浮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喃喃地问:“你不是说你不好意思跟老师请假,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
有些借口周浮好意思跟于雪娆说,不代表好意思跟谢亭恕说,她面上有些赧,含糊其辞道:“我说我有事。”
“这么烂的借口她都能接受?”谢亭恕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暼她一眼,“你不是说她不好说话么。”
糟糕。
之前周浮因为每次都太沉浸了,不知不觉把时间拖到很晚,在面对这位病人的时候又忍不住心虚,就找借口说是因为跟于雪娆请假不容易。
果然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周浮坐在谢亭恕的床边,被他眯眼睨着,也不知道一个病号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压迫感,总之她是汗流浃背了:“我、我说我家的猫病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谁生病谁是老大。
“哦。”闻言,谢亭恕总算收回了目光,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什么品种的?”
“?”
“猫。”
“……”周浮第一反应是这人不会真烧傻了吧,往他额头上摸了下,但脑子里已经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答案:“暹罗吧。”
谢亭恕耷拉着眼皮思忖了片刻,没想出所以然:“为什么?”
周浮有理有据:“一天到晚黑着个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