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静静的看了许久,久到甚至楼下有人好像可以感知到视线,向上看来,却一无所获。
单面玻璃,隐私密闭是最好的。
陆临意进来时,只看到小丫头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却看得认真。
最后回眸看他时,眼底里有一抹淡然,好像刚刚过去的分分秒秒,她在和自己做着什么妥协或是交易。
开口,是清冷疏离的语调,“陆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陆临意点头,丝毫不抗拒这个话题,“据我说知,娇娇目前单身,我应该还拥有追求你的权利。”
这一句话,让许岸顿时竖起了一身硬刺,再看向陆临意时,从疏离变成了防备。
语气是少有的强硬,“陆先生,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再在一起的必要,我们经历过美好,就让他们留在记忆深处好了,狗尾续貂,没有必要。”
看着小姑娘那副火药炮的模样,还用了狗尾续貂这样的词语,陆临意不由得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能是破镜重圆,分钗合钿?”
“我不觉得以陆先生如今的身家需要去吃回头草,还是说,您的联姻失败,我来做个填档?”
他从未见过许岸这副模样。
以前小丫头甜,娇软可爱,距离一贯拿捏得当,偶尔小情绪来了,也好哄,好言好语的劝着,搂在怀里细细密密的亲着,不多时人就会软下来。
现如今像是被某种情绪放大了感官上的愤怒,有一种自我防备的抵御。
陆临意第一次感受到心被搅动的痛。
像是被一双大手攥紧,想要把心肺攥出些血水来。
就算那时候分手,他也会觉得,放她高飞,是她想要的未来。
所以难过,却会被苦涩掩盖。
若是他知道,那些分手后的日夜会让小姑娘藏着所有的情绪把自己逼到了现如今的状态,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开她的手。
什么关键时期,什么审查调查,都远不及她开心快乐重要。
可到底不敢逼她,只耐着性子告诉她,“许岸,不论你接不接受我的重新追求,我都要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不需要联姻,现在不需要,未来也不需要,只是我陆临意,想要追回我的娇娇。”
玻璃外,室内烟花绽放,大屏幕上,显示着10、9、8、……2、1、0!
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场面的沸腾。
陆临意看着许岸,没有向前,跟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柔声说,“娇娇,新年快乐。”
2019年年初,有经济学家预言,这一年,将会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彼时国内一片火热,经济发展迅猛,生活充满活力,谁都不认为,这样的日子会在不多后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临近过年,许岸再度回了趟汝城。
师傅还是老样子,人退了休,日子就越发的闲散,据说有和师母出国度假的计划,端着许岸给他淘回来的中古瓷器,乐得很,“还是要多出去看一看,同一个时期的东西,做工不一样,色彩感却有一致的地方,很有趣。”
许岸积极响应,还给他配了个翻译器。
当初自己跟着季方年做项目时的专业机翻。
各种艺术类的词汇丰富。
赵光远收了下来,连夸还是小徒弟贴心。
封了个过年的压岁钱大红包,问起下一步的打算。
许岸托着腮,思忖片刻,颇为认真的说道:“宝德香港的陈子珺女士和我聊过,希望我毕业后可以入职,我想明年去读一年文史硕士,底子还是有点薄,系统的学习一下艺术品历史,您知道的,我一直对拍卖感兴趣。”
赵光远知道。
最初收她为徒,就是幼时跟着她父亲来找他玩时,看着闲置在桌面上的拍卖手册,竟然靠图就能辨析出不同时代瓷器的特点。
才十余岁的小丫头,字才刚刚认识齐全,就已经对画册上那些岁月斑驳的古董生了兴趣。
再后来大了些,就越发的喜欢看拍卖专场,常常一看一天,早期的知识,全都来自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