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正垂头提朱笔批改奏折的徐贞观听到门外禀告,抬起头,纤纤玉手将染红的毛笔放在笔架上,望见敞开的房门外,门槛外头,一道消瘦许多的清丽身影走来。
穿略显脏污的女官袍,头戴乌纱,眉心妆容不再的莫愁躬身拜下:
“奴婢,参见陛下!”
“莫愁?”徐贞观搁笔起身,白色的常服拖曳在光洁的地板上,她几步走到门前,关切地搀扶起多日不见的侍女,仙子玉颜之上,满是关切与喜悦:
“听闻你归来,朕心甚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陛下……”莫愁被搀扶起来,仰起头,咬着嘴唇望着女帝熟悉的那张笑颜,鼻头一酸,眼眶微红,一时哽咽语塞:
“奴婢……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
这句话说出,眼眶内热泪再也止不住地滚落。
一路北上的逃亡路上,莫愁从不曾流泪,可此刻,泪水却决堤一般,无法遏制。
女帝笑着,眼神略带宠溺地将这位名为“奴婢”,实则在三皇女时期,就从小跟在她身边,形同姐妹的女官搀进书房,按在椅中。
邋遢的女官柔弱地坐在椅中,近乎抱着她的腰肢埋哭泣,白衣女帝站在椅子旁,微笑着以手轻轻拍打后背。
这一幕,放在历代宫廷中,都是殊为罕见的。
良久,莫愁心中憋了一路的情绪借助泪水抒出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挣脱起身,两只手飞快抹去眼睛上的泪痕,惶恐道:
“陛下,奴婢殿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女帝只是微笑着,抬手,替她整理了下额前散乱的丝,笑道:
“好啊,这就罚你一五一十,禀告这一路经历。”
“遵旨……”
莫愁红着脸,开始结结巴巴,将一路上经历中关键的信息一口气道出,女帝安静听着,中途偶尔问一句。
末了,轻轻颔道:
“你等一路虽未在朕身侧,却亦是护驾有功,其余人都在偏殿?朕理应嘉奖。”
莫愁飞快摇头:
“不敢居功,只是身为臣子,分内之事,若说护驾,听闻赵少保一路护陛下返京,前日,陛下还……向他提亲?”
问出这最后一句时,莫愁声音有些变调,看向女帝的眼神有些幽怨。
徐贞观笑着颔,仿佛没看出小侍女的幽怨:
“他……的确是朕选定的皇夫。”
莫愁一时语塞,有无数的话想问。
比如想追问逃亡路上,赵都安和女帝生了什么没有,但又觉得这不是她有资格询问的,最终也只能垂头丧气地道:
“不知赵少保,如今……”
“他去青州道边界平叛去了。”徐贞观回答,提起这个话题,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只去了三两日,便引得朝中许多人不满。”
“赵少保并无领兵作战经验,”莫愁怔了下,她心思极为活络,立即醒悟:
“莫非是枢密院、兵部的武官们觉得不妥?”
徐贞观轻轻颔,起身踱步道:
“没错,这几日,这帮人请求替代赵都安出战的话,磨得朕耳朵都生出茧子了。”
话音方落,门外一名女官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