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神色不变,指尖仍旧轻抚着孩子额角。
符骁又道:“晚些药材我会差人同药炉一同送到门口,还劳烦陆将军自己动手熬一下。另外,这几日,会有人将饭菜送到门口。但还请陆将军莫要踏出此屋一步。”
陆瑶收回目光,缓缓拢了拢孩子的被角,似是未察觉这层隐秘的束缚,语气平淡应道:“好。”
符骁深深看了她一眼,似要从她面容下窥探出一丝端倪,然终究未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门扉再次合拢,厚重的木门将外界彻底隔绝,屋内重归寂静。
陆瑶起身轻步挪到了门口,透过缝隙目光扫过门口,不远处数名甲士执刀而立,守卫森严。
她转回过身,回到了床边,垂眸看向床上的孩子,他仍旧昏沉,脸颊滚烫,呼吸间透着虚弱。她轻轻替他掖好被角,伸手拂过额头,温度依旧未见消退,眉间不由得微蹙几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放下东西后敲了敲门很快退去。陆瑶走近一看,果然是几包药材与一个便携小炉,还有一只铜壶。
她低头拆开药包,翻阅其中的药材,手指拂过粗糙的草叶与细碎的根茎。确认药方无误后,她将药材整齐摆放,提起铜壶往炉中添水,随即点燃火折,耐心等待火焰升腾。
炉火渐旺,药香氤氲而出,在沉闷的厢房内带来一丝苦涩的气息。陆瑶静静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翻滚的药液之上,听着水声咕噜作响,眼底却沉沉如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药汤终于熬成,她取出瓷碗,小心翼翼地将汤药滤去药渣,倒入碗中,药色深沉,泛着微微的苦涩气息。她试了试温度,待稍稍冷却,方才端起药碗,走到床榻前。
孩子仍旧沉沉未醒,陆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声音放缓几分:“醒一醒,把药喝了。”
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仍然带着些恍惚,似乎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陆瑶耐心地将他扶起,单手支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将药碗送至唇边,声音轻缓:“苦些,忍一忍。”
孩子皱了皱眉,似是抗拒,偏过头不愿喝。
陆瑶沉默片刻,随即不动声色地将药碗搁置一旁,换了个方法,她端起桌上的清水,先喂了他几口,让他润润嗓子,然后才重新端起药碗,缓缓靠近他的唇畔。
“喝了它,烧才会退。”她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些难得的耐心。
孩子动了动唇,似是下了决心,最终还是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陆瑶看着他艰难地将药咽下,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瞬。
待药汤尽数饮下,她放下药碗,替他擦去唇边残余的药液,又将他轻轻放回被褥中,替他掖好被角。孩子疲惫地缩了缩身子,很快便重新沉入昏睡之中。
陆瑶静静看着他,指尖轻轻拂过他的额角,感受着渐渐平稳的气息。
厢房寂静无声,只有火炉中的余焰尚未彻底熄灭,映出陆瑶冷然沉静的侧颜。
她在这间屋子里,困了一天一夜。
门外的守卫轮班严密,几乎不留任何可趁之机。她静听着外头动静,每隔四个时辰,甲士们便轮换一次,甲胄相互摩擦的细微声响透过门扉传入耳中,沉闷而有序,如同铁锁环环相扣,断绝了一切外逃的可能。
如符骁所言,每日仅在固定时辰送来饭食,悄然置于门前,未曾有一人踏入屋中。门外,厚重的木闩牢牢封锁,哪怕她在屋内制造些许响动,也无人探问半句。
而符骁,自昨日离去后,亦再未现身。
孩子的烧依旧时好时坏,但比昨日稍有缓解,已清醒了两次,虽虚弱,但依稀能开口说几句话。陆瑶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仍有余热,但终究比昨日安稳些,心中稍稍宽慰几分。
可她知晓,时间不能再拖了。
孩子烧依旧反反复复,但已经清醒过两回,依稀能说几句话了。陆瑶也心下放心了些。
夜色深沉,风过檐角,吹动屋内一盏孤灯,摇曳不定。
陆瑶静坐于桌前,目光落在那碗未喝尽的药汤上。指尖拂过瓷碗边沿,思绪微动,眸色亦随之幽深几分。
片刻后,她忽然抬手,咬破指尖,殷红血珠自掌心渗出,她用指腹细细抹过孩子的额角与颊侧,肌肤上顿时染上一抹病态潮红。
确认无误后,她收敛心神,走到门前,抬手叩门。
她声音压低几分,带着一丝不安的颤意:“让符骁来。”
门外一片沉寂。
守卫未曾立刻回应,似是犹豫。
她又敲了两下,语气比方才更冷:“孩子病情突变,军医开的药不对,若你们不报,若出了事,谁能担这个罪责?”
门外终于传来窃窃私语,低声交谈后,脚步声渐远,显然是有人去通报了。
陆瑶静静退后一步,回到桌前,指尖轻扣在瓷碗边沿,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