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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2页)

盛宁微微蹙眉:“所以我很担心,在市局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前,会有人暗中威胁老沙,要他在发布会上作出偏袒一方的‘澄清正名’。”

“还用威胁么?别忘了我们这个沙局是‘沙很难’,用不着别人威胁,按他一贯的风格,也是推诿扯皮不作为……”蒋贺之嘴上愤其不公,实际上却很难完全专注于案情。他的目光始终不自控地落在了盛宁的脖子上。

恰巧服务员小姐端来方才漏送的茶点,一点干果与几款糕点,摆盘挺精巧。盛宁抬头向服务员小姐致谢,随他微扬下巴微抻脖颈,蒋贺之就更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作品”——

几枚齿印和吻痕,彼此交缠叠印,隐约透现于检察衬衣的洁白衣领与更洁白的肌肤上,红梅覆雪般,艳煞人。

爱欲过剩,痛苦便也过剩。蒋贺之懊恼于自己又一次的“情不自禁”,他明明受教于母亲,最厌恶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暂且不谈案子了,盛宁似乎没注意到对方越来越灼烈也越来越痛苦的眼神,又举杯垂眸,抿了口茶:“那天忙着查线索,也没问你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回打算在洸州留多久?”

蒋贺之不回话,反将目光径直投向盛宁的眼睛。他发现,这人竟平静得仿佛那一夜、那许多夜都从未发生。他对他成瘾已久、入魔已深,可对方好像真把他当个男妓待,招即来挥即去,说忘怀就忘怀。他暗道自己真是可笑,又道,这人真是可怕。

“怎么了?”盛宁终于被这双眼盯得不自在了,伸手掀了一下衣领,试图遮挡脖子上那些暧昧艳丽的痕迹。他佯装循声顾盼别处,实则是根本怯于跟这个男人对视。

“我要结婚了。”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蒋贺之终于有了稍许报复的快感。因为他也在盛宁的表情中体会到了那种被扎一刀的痛苦,还当场见了血。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原来你也会痛,原来再寒的月亮再硬的玉,真到伤心处,也会熔融成水也会支离破碎。

“可……”盛宁努力平复心绪,可所作皆是无用功,一开口,话都不利索了,“可你……”

蒋贺之知道这人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取向,笑笑道:“全香港都知道,对方肯定也知道。”知道还能同意,想来也是商业考量,他也喝了一口茶,说下去:“豪门么,利字当头,子女的婚姻也是商业筹码,爱情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什么时候?”在没人注意的桌子底下,盛宁五指不住收拢,悄悄地、用力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左腹——久未愈合的伤口受到撕扯,更疼了。但只有疼痛才能维持他此刻不会失态。

“我爸说越快越好,毕竟三十而立,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说着,蒋贺之又故作轻松地耸肩膀,笑一笑,“我会先订婚,订婚仪式很隆重,那些耳熟能详的政商名人与国际贵宾都会到场,你会在电视上看到的。”

“恭喜……恭喜……”盛宁突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来意。他喃喃重复着“恭喜”,又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我……检察院还有事……”

话未说完,他便霍然而起,转身即逃。

步履全乱,逃得太急了,“砰”一声就与端着茶水与茶点的服务员小姐撞了个满怀——

紧接着又是“咣”一响,茶壶茶杯四分五裂,干果糕点洒了一地,正腾波鼓浪着的沸水泼了这个男人一身。

“对不起……”两个有礼貌的人互道“对不起”,然后同时蹲下身,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帮忙了,我来收拾就好……”明明是对方没长眼似的撞了自己,但身为服务员的女孩儿仍关切又歉疚地询问,“没烫着你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想,壶里是适宜烹茶的“三沸水”,肯定还是烫着了。

因为这个男人把脸埋得很低,双肩以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幅度轻颤,像极了在流泪。

盛宁从没这么狼狈过。

“对不起……对不起……”为了支撑自己不会瘫倒,原本蹲着的他晃动一下上身,便屈膝跪在了地上。他一边徒手清理地上的茶具碎片,将玻璃、陶瓷一类的碴子抓握在手心里,一边轻声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蒋贺之一直在盛宁身后静静地看着。只差数秒钟或者一两步,他就会像过去那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抚慰他。

但他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停留在原地。他目睹他狼狈地跪倒、喋喋地致歉、胡乱地清理……地上那些茶具碎片就像尖利的喙,抓一下,就啄他一道血口子。

最后他闭了闭眼,转身狠心离去。

随着咸宝生案真凶邹树贤的曝光,付勉敏锐地意识到,不妙了。为了项上顶戴,为了身家性命,他也得阻止那桩旧案被人重新提及。但当初邹树贤就油盐不进,眼下全省媒体都在监督这个特殊的嫌疑人,更不可能再像对付韩恕、李乃军那般除之后快。付勉已隐隐觉出,从被骆亦浦拉拢着重新站队起,自己就上了一只无形的套,已是进亦难、退亦难了。然而他的妻子张娅却依旧一脸的风轻云淡。

两条光溜溜的长腿沐着午后阳光,张娅正坐在宽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聚精会神地为自己涂甲油。一层薄一层厚地细细涂抹两遍,还要再封一层亮油,艳丽的车厘子红,衬得她的脚趾像洁白的蒜瓣一样可爱。

“瞧你的出息,堂堂一厅之长,这点风浪就怕了?”张娅给出的解决法子很简单,她说,“这件事也难,也不难,关键看你能不能摆平三个人。”

付勉能登今天的高位,也离不开这位“贤内助”每每在关键时候的提点与助力。他急切地问妻子:“哪三个人?”

“第一个,就是那个贱女人。”同为女人却一山一壑,张娅当然有底气称冼秀华为“贱女人”,一脸不屑地说,“她女儿不就是精神病么,精神病不是通常会遗传么?反正也没监控,只要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有精神问题,扛不住审讯压力自残造成的这些伤,管它媒体信不信,有人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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