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两人正走着,雷泽想到什么突然道,“还没问过你呢,等我舅舅回来后你不是就要回背叛者大楼了吗,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复活基地说不定就会放你们落难者自由了,毕竟他们那么抠门肯定不可能一直养着你们,那个时候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吗?”元乔眨眼。
由于最近一直活在风声鹤唳之中,之后的事情他还真没想过,这么一提,他显见踌躇,顾自思索了晌久,才找到确切答案般抱有莫名底气地慢慢吐出几个字——
“混吃等死。”
就和字面意思一样。
混吃,等死。
“哈?”
雷泽一脸看错人的错愕,他收起自己的伞朝元乔挤近,如同望子成龙的家长面对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般石化两秒,而后力气不算小地朝元乔胸口锤了一下,“不是,作为当代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这么没志气的吗?”
元乔被锤得忍不住咳出了声,别过头不去看对方炽热目光中混杂的不可置信。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做,所以,就这么顾自藏在角落里等死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即使不想,死亡也无从逃脱地、正亦步亦趋地朝自己的床头走来。
元乔的尾音像漂浮在风中的蝉翼般轻柔,轻柔得叫人抓不住,那双倒映不进任何事物的眼睛被伞下的阴影吞没,叫人无从分辨其中蓦然闪过的一丝悲哀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两人就这么站在人流欢乐不减的街道上,雷泽的所有表情渐趋消芜,他不知为何就这么静静盯着元乔看了很久,久到一向在相处中保持沉默的元乔也有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冲动了。
“你怎么了——”
‘吗’字还没问出口,手上一直撑着的雨伞就在街道霓虹闪烁着暗下去的当口突然失去控制,向雷泽这边倾倒,最终摔落在一边的小路上。
这时,细雨已有渐渐消失的意思,几条雨线划过元乔的脸,不痛不痒,但很凉。
他缓慢偏头看向雷泽,发现对方突然将雨伞抢过、又将伞随意丢在身侧的手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凝滞于空。
一时间,不知是雷泽的反常行为促使,还是自己尚未回过神,脑海中的思绪如同脸上的表情般呈现出白开水的干净、空白。
直到暗到阈值再而初日般亮起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地抹着两人的脸,元乔才重新从雷泽的脸上找回独属于这人的、平日里的暖色调。
“还是这样看得清一些哈哈,不然都看不到你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了。”然后就见雷泽摸着后脑勺笑出一排牙,无事发生般把抛在一边的伞折起来收回挎包里。
“……什么?”元乔蹙眉看向他这十分钟内由白转黑再转白的脸,再一次证实了自己跟不上这人思路这件事。
“你要是真没找到什么想做的事准备混吃等死的话,还不如好好找个靠谱的工作然后和我一起多读点书。”
雷泽没有回应元乔的疑问,只是撇着嘴没看他,开始扒拉放在包里的菠萝包,然后掏出来抽象地往嘴里塞。
“毕竟知识就是精神的食粮……真好吃。而且我舅舅人可好了,我看你身边像是一个亲戚都没有,所以无聊了随时都可以来玩。哦——下次有机会咱们仨一起巴比Q吧!但最好别喝酒,因为我舅舅酒量不好自己还不承认,搞得每次都得拉着我给街坊邻居表演K歌,有一次喊麦喊得太兴奋还把一个路过的年轻上校吓到了,还有就是……”
菠萝包的香气混杂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把元乔整个人都圈在中心,迎面拂来的风依旧带着几丝雨线。
接触皮肤的时候却奇怪地带着湿漉漉的暖意。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上心?认真说起来,我们最多只能算是……普、普通朋友才对。”
元乔本来想说‘看守和被看守’的,但对方好似从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猜到了后文,耷拉着脑袋先是不可置信,再是心碎,最后露出一脸沮丧到再次变身史莱姆的表情,叫元乔不得不心虚地别开头替换了个会叫他好受些的词语。
果然,在听到‘朋友’二字的时候,雷泽心情抖擞得差点没被菠萝包噎死。
但在开心的余韵消散后,看向一脸求解的元乔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