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绝大多数族人一下子红了眼眶子。
孩子们不太懂,年轻的感触不深。
可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这“回家”二字,对于他们和祖辈的意义。
金陵,对于祖辈来说,更多的却是驻地和过客,永远都不是家。
现在,站在这片从未踏足的土地上,他们非但感觉不到半点陌生,反而涌出一股源自血脉里的熟悉和眷恋。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王亿祖激动得嘴唇直哆嗦,不知不觉间,老泪浸湿了眼眶。
“听我父亲讲,全国抗战还没开始,咱们这边就跟小脚盆子较量上了。为了打小脚盆子,为了不连累父老乡亲,他们连夜顺着土丘河沟钻进了太行山,然后跟小鬼子打游击。只有夏忙秋忙的时候,才悄悄摸回来收粮、运粮、藏粮。”
“谁想,最后还是被二狗子给发现了。”
“为了转移父老乡亲,他们留下了二三十人,用土枪土炮土雷跟小脚盆子周旋,奈何咱们这边都是大平原,根本逃无可逃,最后那二三十号人全被小脚盆子打死了。”
“这还不算,小脚盆子后来更是一气之下,把咱们村子给烧了,现在这些房子,都是赶走小脚盆子之后,重新盖的。”
“唯一留下来的,也就剩下这个水潭和那棵老槐树了。”
“嘿,十三四年,咱们这边跟小脚盆子打了十三四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了小脚盆子手里……
潘明山指着前面水潭和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槐树,言语间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高祖爷爷,不是八年抗战吗?”十来岁大的王子豪,一脸疑惑地看着潘明山。
潘明山揉了揉王子豪那虎头虎脑的脑袋,唏嘘道:“全面抗战是8年没错,但是咱们燕赵这边确切地说是从1933年1月2日小脚盆子炮轰山海关开始,到小脚盆子投降的前一天才算勉强结束。”
王子豪抓住了一个字眼,“为什么是勉强?”
潘明山,“因为有很多小脚喷子灭绝人性,不接受投降,非但到处烧杀,还藏到了山沟里面,扶植土匪,负隅顽抗。”
说到这,潘明山神色严肃道:“记住,咱们高正潘氏一脉在抗战期间总计战死256人,被虐杀357人,跟小脚盆子有血海深仇,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更不会跟小脚盆子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是,他们死在我们脚下,化作这片土地的肥料……”
,!
潘明山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杀意凛然。
周围村民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含义。
一个曾经给跟着潘明山搞运输的汉子,闻言微微一怔,连声问道:“你前段时间找人定制的石像,是小脚喷子的?”
潘明山点头,“没错,我要让小脚盆子世世代代跪在我潘家祠堂前。”
“我要让所有潘氏子孙都不能忘记这段血仇。”
“我更要让所有潘氏子孙和我们潘家村的人知道,小脚盆子在我们这里犯下过什么罪行。”
“按照我爷爷传下来的祖训,我潘家人,无论男女,都绝不能跟小脚盆子有任何往来,违者逐出族谱,断四肢,行刑者坐牢,其家属族人共养之。”
轰……
恰逢此时,一道冬日惊雷在众人头顶上空炸响。
这在燕北大地上极其罕见的一幕,顿时惊得众人色变抬头。
虽然这也是自然现象,但是在很多人心里,这也成了天地响应潘明山言语的征兆。
更有以为自抗战时期活到现在的老人,失声惊呼,“天地相应,这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们,不忘血仇,勿忘血仇,否则天理不容。”
说着,这位弯腰驼背、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潘明山,“潘家小子,你敢在祠堂前立小脚盆子跪地雕像,你可敢在咱村东南西北四地立碑?若是你敢,我张家愿意世代响应,将这一条列入族规族谱,如你潘家背宗忘祖、私通小脚盆子者断四肢,我这把老骨头愿意当第一代行刑人。”
紧接着,一个衣衫老旧、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还有我老刘家,也愿如此。”
说到这,老婆婆目光横扫,一股无形的威严横扫全场,“老刘家可有人反对?”
周围刘姓人纷纷低头,仅有那么一两个不以为然的年轻人,还没冷笑出声,就被父辈一巴掌抽翻在地,“没有,咱这潘村谁家跟小脚盆子没有血仇?谁敢反对,我们四姓族老愿联手行刑,打断他的狗腿,您说呢,马家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