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千秋尔咬上食指尖,猫眼凝向他,怯怯点了个头。
——怕他怪罪自己隐瞒,怕他嫌恶自己曾与他同榻。
他那件长衫松松披肩,衬着他随意扎起的乌发,颇有些名士风流之感,而他总是温雅内敛的。
陆歧真抬手,修长指尖捏住外衫领口,遮住两撇隐约露出的锁骨,微笑:“那便好,比我预想的好。”
他稍歪头,桃花眼目光静幽,直直凝视千秋尔。
这在他是极少、极少的,陆歧真从不长久注视姑娘。
而此刻,他就看着她的面容,隔着时空,恍惚望见昔日花雨中,那只伤残的可怜猫。
白猫丢失后,他遍寻不见,连续数夜噩梦不断,皆是亲眼目睹白猫各种凄惨死状——以他的人生经历,他无法不去做这类梦。
最终,他用了往日面对苦楚的惯常方式:强行忘记。
如今,这白猫化作姑娘寻来,虽对他有诸多言行不妥之处,但,活着。
活着呢。
“甚好。”他嘴角微翘,看她的目光温柔而祥宁,无意义低喃一句。
千秋尔触及他这目光,鼻尖涌起浓重的酸涩,激得她急促抽动鼻翼数下,哽咽着道:“所以陆公子不必挂怀今日相救之事,若无公子那时施恩,小千恐怕熬不过去。”
陆歧真轻轻笑,很自知地否认了这个说法,声音柔和坚定:“不会的。”
“小千姑娘自身生机勃勃,骨子里自强不息,纵然无我,亦能跨过这坎。”
“某之所为,不过鸿毛。”
言罢,他不欲再谈此事,指尖轻轻收拢,有些紧张地捏紧领口,转而问道:“在下这病。。。可有法子医治?”
千秋尔也因这声提问,收了悱恻心绪,正色道:“只怕要长期慢治。”
陆歧真垂眼,睫毛投下小扇般的郁黑沉影:“嗯。。。”
“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陆歧真抬眼,带了些真心,眼底碎光汪洋,微笑:“好了许多。小千姑娘的药,比某从前所服用的,可谓立竿见影。”
千秋尔立刻笑起来,眼睛成了月牙,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按上铃铛。
陆歧真注意到她的动作,脊背缓慢绷直,本能升起警惕。
——这毕竟,是她的武器。
千秋尔舔舔唇,面颊微红望向他,开口时声音偏低:“陆公子,你我皆有事在身,平日不可常见,若这突然病情发作。。。”
陆歧真温顺“嗯”了声,凝向她,等待下文。
屋内的空气好似消融在两双对望的眼中,静谧,胶着,带着点让喉咙发疼的窒闷。
千秋尔咽了咽口水,搭在铃铛上的指尖稍用力,清脆叩响一声,摘下枚小金铃铛递去,“陆公子你拿着这个,我可以及时来找你。”
陆歧真并没立刻接过,他瞧了瞧这精致灵动的铃铛,视线沿着那截白皙的手腕,落向她青涩忐忑的眼。
“小千姑娘。”他仍是得体地笑,“还有灵符可联系啊。”
“不,这个。”千秋尔指节屈起摇晃铃铛,铃声清脆漾开,“这个不仅平日传音,还可。。。瞬移。”
“瞬移?”
“嗯。。。”千秋尔食指点向自己,“陆公子只要传讯,我可以瞬间来到公子身边。”
话落,屋内又静了好一会儿。
这姑娘对自己的心思简直不能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