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实浑身泥浆,蓬头垢面地走在山脚的路上,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再走一段距离,他就要走出这座大山了。
他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心中仍然犹疑不决,不知道离开这里,面对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危机。
“小墨,你还好吗?”他声音嘶哑地问。
可是背上的弟弟没有给他回应。姜实有点担心,反手拍了几下,依然没听到动静。
他立刻解开腰间的布带,把弟弟抱在怀里:“是不是吓坏——”
姜实看着怀里的人,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根本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而是一具同样大小的枯骨!
“啊!”姜实下意识地把骸骨往地上一扔,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眶泛红地看着它,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地愣在原地。
他不知所措地向四周张望,大声喊道:“小墨!姜墨!你在哪儿?别跟哥哥开玩笑!”
空荡的山间只有他自己的回音,没有任何人应答。
姜实再望向来时的路,好似一切都变了样,没有之前那样的生机勃勃,有的只是饿殍遍野,而他眼前的孩童枯骨,不过是零落在路边所有尸体当中的一具。
可包着枯骨的衣料,分明是姜墨的衣服,是姜实曾经一针一线替他缝补好的。
姜实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弟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而这一切,竟然不过只是个幻觉,只有他走出大山,才能得见真实。
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幻觉不得而知,或许是姜墨的灵魂一直在天上守护哥哥。
稚嫩的童声在不远处隐约响起,好似空谷回音,又像从天际传来:“大哥,好好活下去!”
姜实浑身颤抖着扑到骸骨前,将它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整个人的意志已经被全部摧毁,彻底崩溃。
“cut!”张茂大喊,激动地冲过来,“表现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可洛星河跪在地上,哭得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刚才他看到怀里竟是骸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表演都遵从了本能,尽管他明知道这是拍戏,可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导演在旁边引导他,让他自由发挥台词,告诉他要演什么,都不足以让他出戏,他依旧是姜实,是发现一直以来,自己只是孤单又绝望地活在幻境中的姜实!
他一心一意保护的弟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星河,星河,醒一醒,别哭了。”池逸舟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心痛不已,半抱半拖地把他搂在怀里带到一边去冷静。
洛星河趴着他怀里继续嚎啕大哭,直到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之后才慢慢停下。
池逸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努力说些现实生活中的事,试图让他从角色中脱离。
“茂导真够狠的,居然这么安排,刚才站在一边我都吓了一跳。”
“其实我看见道具给你背的不是多多,我就猜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吴煦那个角色也不是真的,一会儿我们就会知道真实的剧情了。”
“估计这个剧情只有他们几个主创知道,怕提前透露给你,也不见得你演不好,但确实如他所说,没准会表演痕迹太过明显。”
洛星河渐渐缓了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池逸舟,方才那骸骨太过刺人眼球,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害怕失去身边的人。
只有抱着这具温热的躯体,才能堪堪让他寻到一点慰藉。
感受到怀里的人还在浑身发抖,池逸舟心疼得无以复加,有点怨恨张茂的狠毒,为了效果不惜如此伤害一个人的情绪。
总算知道这个整天笑得慈祥的老头,为什么会有“魔导”的外号了。
他捧起洛星河的脸,用后背挡住一切目光,轻轻在对方唇上亲了亲,声音温柔似水:“乖,看着我。”
洛星河缓缓抬眼,看着他眼睛中的怜爱,被那强烈刺激瞬间冰冻起来的心脏缓缓融化,哑着嗓子低低地喊了一句:“哥……”
这声音快把池逸舟给疼坏了,他再次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在对方额头上亲了又亲:“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们只是拍戏。”
“多多在这边吗?”洛星河往剧组那边看去。
小朋友自然是在的,刚刚就想跑过来看,但是被导演拦住,说是要让池逸舟先单独安慰一下,现在他看见大哥在招手,立刻挣脱保育员阿姨的手,撒丫子冲他们跑了过去。
“星河哥哥!”多多扑进他怀里,“你看我没事,真的没事!”
尽管工作人员为了保证小朋友的身心健康,没有让他看到道具骸骨,但是刚才哥哥的表演太有感染力,他在一旁看着也不难猜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