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卜易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发现徐归山曾在那里……
回忆太久远,记不起那天的竹林里,透过来的究竟是初升还是黄昏的阳光。
彼年他看着徐川的背影,徐归山整个人好像要完全溶进金红旭日里。
“大人……”徐川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略显沧桑的面容,胡茬又生了几根。
周卜易正坐在台阶上,见他转身,便低头把视线挪回书里。
“归山去了”,徐川单膝跪地,“归山走后,这里就只剩大人一个人了。”
“大人晚上看书要点油灯,您还小,别早早就看坏了眼睛。”
周卜易并不回答,他用他们,也防他们。
有人没人,有什么区别吗。
“大人……”徐川眼中的情绪他实在不懂。
那是……怜悯吗?
周卜易骤然冷了神色。
“你在可怜我?”
“不敢”,徐川低下头,“只是觉得,您才六岁,不应该……”
“徐川,你休沐太久,晚了恐朝歌国君生疑,你还不快走。”
“是”,徐川站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出竹林。
阳光越发明媚了,周卜易只觉得竹简上的字刺眼。
他走进自己的小屋,掩上门。
屋里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床头、桌案,甚至地面都堆满了竹简和古籍。
早就比他人高了,他从那一堆堆书墙里走到榻前。
那床没有铺任何东西,就只是几块硬竹板拼在一起,没有床单,也不垫茅草。
他靠在床头,有一时失神。
他以后要辅佐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周卜易自幼就很聪慧,人还没选定,他就已经猜到了。
所以温妃什么时候能怀上呢?
想到这里,周卜易忽然有些烦躁——如果怀的是个娇气的丫头,可怎么办呢?
罢了,大不了先替她铺好路,她只管照着走就是了。
养丫头可麻烦了,以后她要是喜欢掉眼泪,那自己是温柔一点,还是凶一点呢……
要不还是凶一点,吓得她不敢哭就好了。
哄的话要哄好久呢,他时间真的很紧张啊。
唉,烦死了,一帮老顽固巴巴的上赶着找人辅佐,为什么不能自取皇位……
周卜易只想了一会,就又埋头读书。
这十本今天是必须背的滚瓜烂熟的……
看着看着,字就看不清了。
原来天已经那么黑了吗?
周卜易挑灯夜读,腹中空空如也,但这屋里是不可能有吃食的。
他每日只能小憩一会,然后在天亮前准备上山,山路上会有无数机关陷阱等着他,稍有失误就能要他的命。
山很高,但他速度必须要快,午时到不了山顶,那日他的冻粥就会被倒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