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很久的时间去怀念她死去的丈夫,怀念抚仙湖旁一棵棵纠缠不清的黄桷树,怀念那段在湖上泛舟的时光。
老人看着雨中撑伞远去的背影。
女孩举伞的动作很奇怪。
她自己半个肩膀都露在雨中,却把伞往空空的右边歪着,像是在给什么人打伞。
她的动作很像她和丈夫以前一起躲雨时,两个人多此一举非要挤在一把小小的伞下,丈夫就爱在不知不觉中把伞歪到她的头顶,无所谓自己淋不淋湿。
仿佛女孩的右边也站着一个和她亲密无间的人,得到了她下意识的关心。
雨幕遮住世界,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穿着小礼服男孩影子一闪而逝,他站在女孩身边,听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老街的方向。
“眼睛都花咯,真是老糊涂啦……流光容易把人抛……”
老人收回视线,喃喃自语,低头搜捡起地上翻飞的纸屑,准备一会去把祈福牌烧掉。
她看见那张写着隰字的废纸,小心折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叹息道,
“确实是老糊涂啦!都忘了你还说过这个字不用这么写也行,要是你还在,肯定要骂我掉书袋子里去咯。”
老人执笔,缓缓写出另一个替代的字。
——奚
有‘奚’一朝,其君为唐。
……
“小蛮针线,曾湿罗伽雨啊!”
奚唐和路鸣泽撑着伞,期期艾艾站在湖边,这会儿的雨早过了先前那阵急,在湖上纷纷扬扬。
细雨如同千万只透明无形的蝶,溶进水做的银盘,水又回归水。
云生西北,雾锁东南。
一派好风光。
其实,这是奚唐听见抚仙湖名字时,脑中想象的湖光美景……
现实里,公交车到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奚唐和路鸣泽打着伞站在阴霾里。
远处的抚仙湖看起来比夜色更黑暗,大地在这里仿佛塌陷了一角,里面盛满数以万顷的不成形的水,而水又淹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空中有一股腥臭味。
奚唐幼年时生活在意大利波涛菲洛的岛上,偶尔一个风暴天的早晨,人们就会闻到这种腥臭味,缠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或许是海生生物死亡后的腐臭味,她小时候这么猜想。
可是抚仙湖是淡水湖,怎么可能会有海生生物?
雨滴敲打在湖面,沉闷的声响传出去很远,仿佛一群古老的灵魂发出痛苦地低吟。
奚唐带着路鸣泽又往湖岸走了一会儿,公路离他们越来越远,流动的黑暗的水却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空气里的腥味浓重到恶心,奚唐捂住鼻子。
有些羡慕地望着面不改色的路鸣泽。
“你可以顺便把我的鼻子封住吗?这位奚唐女士快坚持不住了。”
“要不然你从卡塞尔偷一个装备部改装的FMJ05防毒面具给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