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春雷威势惊人,雷声低沉贯耳。
吓得小六和小七一个哆嗦。
慕珏明智地选择立马离开了树下,不过没了树的倚靠,他只能自己站着,这具身躯可真孱弱啊。
连站着都要耗费力气。
“快要下雨了,我们赶不及回城里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天那般阴沉,待会雨肯定会下得很大,这儿也没地方躲啊。”小六焦急地团团转,其实他们这些奴才皮糙肉厚,淋点雨倒没什么。
主要是少爷,本就有疾,要是淋了雨,出个三长两短。
他们也不必活着了!
“我刚刚去东面捡柴,看到那里有个破庙,可以去那边躲雨。”小七突然一拍脑袋,指着东方道。
“那太好了,少爷,咱们赶紧去破庙躲雨,您看成吗?”小六看向慕珏,征求他的意见。
慕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插话,然而,一切都按照记忆中的演变,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那座破庙。
慕珏眸光一深,遥遥眺向东边的方向。
那是他和江云寒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从此,他们就纠葛在了一起。
天道落笔曲折,却让他们在每一处钩折藏锋处相识相知。
“少爷,上软轿吧,我和小七抬着你走。”
“不必,我走路更快,快要下雨了。”
“少爷,小心脚下,要不我和小七轮流背你。”
“……我只是生病,又不是瘸了。”
在两个小厮的簇拥下,慕珏一步步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江云寒从混沌中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流落在破庙中。
只知道自己叫做江云寒,并且正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算是再重要的事情,他也完不成了。
江云寒瞥了瞥满是脓疮,血肉模糊的手脚,只看一眼,就能把三岁幼儿吓退。
他的手脚已经残疾了,四肢无法动弹,他只能匍匐着,爬着。
甚至没办法自力更生。
就算是乞讨,满脸的伤口和疮疤,也只会遭人嫌恶。
何况如今,他连乞讨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云寒突然渴了,然而,他抬头看向上面的破瓦,原本屋檐上有积雪,前几日,冰雪消融,瓦片上就会淅淅沥沥滴水下来,他只需要张口去接。
但这两日,春阳高照,他再也喝不到水了。
口渴,让他的唇角皲裂起皮,然而,比渴更难挨的,是饥饿。
整整七天七夜,他只吃了一个野菜饼。这野菜饼,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施舍给他的,或许是没见过如他这般惨的人,连乞丐都做不成。
饥渴让他的意识模糊,江云寒扯开嘴角笑了笑,他也不甘啊。
但不甘又如何,或许是这个晚上,或许是下一刻下一秒,说不定他就会不明不白死在破庙中。
运气好些,有人善心发作,草席一裹,将尸骨送到乱葬岗。
运气不好,就这样曝尸野外,成了一具无名骸骨。
祭台上慈眉善目的菩萨掉了漆,露出残败的上半身,显得格外落寞,身躯上的土坯和灰尘时不时滚落,使得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已经很长时间无人祭拜了。
江云寒感觉自己很冷,意识也渐渐模糊,重影连连,恍惚间,他只能看到冰冷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