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眼波微柔,抬起宽袍大袖,似乎要把年轻的大魔拥入怀中。
殷无极却向后撤了一步,与他擦过衣袖,错过指尖,发尾的飘动,也是如化蝶灵动。
他拧起眉,佯装无辜,“过去的我被您哄一哄,亲一亲,就这样被您白白捉住,真是没出息的很。我被您伤的太痛,不敢爱您,不好骗。”
谢衍梅姿鹤骨,如同仙神降临。他站在尸山血海里,亦洁白无垢。
“别崖打算给我出什么难题?我奉陪到底。”
谢衍漆眸微亮,轻抚弧度优美的唇畔。看似随意,却强势又性感。
明明他们没有接吻,好似那里还残留血的芬芳。
“找到我。”殷无极的视线从他的唇畔滑过,似乎在惋惜方才未曾吻他。
“师尊,找到我,我就跟你走。”
他轻快地笑着,向虚空之中倒去,消失在谢衍面前。
识海的荒原,剩下谢衍一人。
“找到他吗?”谢衍提着剑,低声轻笑,黑如子夜的眼眸此时却极亮。
被徒弟彻底挑衅了。
徘徊在荒原,游弋在广阔天地,天真懵懂美丽疯狂的兽。
他将此身化为剑锋,用磨砺出的利爪撕碎敌人,敢于挑衅一切,在生存与战斗中寻求玉石俱焚,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
所以他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或许,谢衍身上燃烧的暗火,在他眼里,亦是明灯的光芒。
所以他这样毫不恐惧,想挑衅就这样挑衅了,想毁灭或是自毁都要谢衍陪他。
他蹭蹭他的身体,用爪子挠他,用长尾缠绕,勾住他的手腕,激起他的怜爱与不舍;
又轻快地抽身,给他丢下一封战书。
“真是不乖。”谢衍低笑,攥住手中墨色发丝。
那是从他魂体上取得的一缕魂的丝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化作指引方向的线,莹莹发光,指向前路。
孤鹤掠过照影,衣不染尘,足不落地。
不多时,谢衍置身于一座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落,三进,屋外种着树,泥坛封着酒。
好似回家,白衣圣人轻轻推开木门,环顾四周。
茶盏还有热气,水沉香缭绕,人离去不久。
往里间走,窗上悬挂风铃,叮当作响。
桌上随意丢着染血的外袍,牙床的帘幕只挽起一半。
谢衍用剑挑起流波似的纱,微风吹过院墙,榻上空无一人,被褥褶皱,泛出水波的纹。
谢衍拾起他枕上留下的那一缕发,垂下细密的眼睫:“还学会骗人了。”
十年,如夫如妻。
虽说谢衍是为了欺天骗命,不惜用血喂养他,为他换骨,渡过渡劫的门槛。
时光却早就烙印在骨髓里。
谢衍将他的发丝缠在手腕上,雪白与檀墨交织,轻轻坠下一缕。
他毫不犹豫地划破魂体的手腕,用精血浸透发丝,轻轻飘落,亦像是风中摇动的红线。
“这么骄傲,不肯留在温柔的梦里,却要去往现实吗?”
谢衍离去前,再望向这十年如梦。
两副碗筷,两件堆叠的衣衫,一切都属于两个人。
炙热的爱,纯粹的情,湿漉的夜,被藏在幽深的岁月里,两个人的清醒梦。
他关上了门,离开岁月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