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你在墙角卷烟丝被巡查院的人抓了,你骗人家说这是无花果干,人家要告你爸…”
“你适可而止吧—”贺句芒摘防具的手停住,已经摸到拳套又给自己戴上,面上薄怒。
谁不知道贺大少生平最好面儿,谁让他颜面亏损他必定怒火中烧,想挨他一顿揍,只要长了嘴且敢说就行。
容世群硬是拿脑袋受下了这令他眼冒金星的一拳。
贺句芒是半点没跟他废话,话不多说直接开打。毕竟在兰秋年面前跟个三岁小孩一样吵嘴,挺没格调的。
兰秋年越看越不对,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是在动真章。他这个当裁判的用不用出声制止?兰秋年斟酌几秒,终究只是舔了舔唇没掺和进去——他们两个明显是朋友关系,也许就有什么他所不知的相处模式,他好心打断了摸不准还要挨骂,他可不想做这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
直到容世群说出那句“你连我都打不死怎么回家九子夺嫡”时,场上的气氛才完完全全地变化。
容世群一句话给自己说清醒了,但贺句芒的怒火显而易见已经炸开,带着烧净一切的凶势滚滚而来。
“别…”容世群刚发出一个字音,脸就被重重一拳打得变形,他慌张吐出口和着牙齿碎片的血,欲要道歉:“不好意…”
贺句芒没给他悔悟的机会,从“九子夺嫡”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的那一刻,事态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贺句芒眼底像凝了千片万片冰云火雾,脸色很淡,辨不出任何别的神采,一拳一拳如同雷鸣电闪似的砸下。
兰秋年惊住,不知想到什么,讶异的眼光一点一点消失,转换成轻微的愠怒。
场中很快响起警示音:“您已触发五级防范,请友善对决,和平切磋!”
“您已触发四级防范,请注重点到为止!不要穷追不舍!”
“您已触发三级防范!此情况已上报!请立刻停止一切动作!”
兰秋年这才有所作为。
他挥出触须,尖部往贺句芒的脖子上缠,对方恍若不知,拳风迅猛荡开之处血色渐深。兰秋年用了力,又分出更细的一条极小心地刺向对方的太阳穴。
这种极刑痛楚根本不是寻常人类能挺住的,但贺句芒他不寻常,他一声不吭,眼神里都没有痛色。
“贺句芒!”兰秋年气急,喊了句。
贺句芒动作一慢,用力闭了闭眼,理智略微回笼。
他放开嘴角冒血的容世群,步伐踉跄地退开。
“你先出去。”他尽量平稳地说——是对兰秋年。他的思考能力已经重新运行,把人揍出三级防范事小,那容世群好好一个a级花点时间没准都能自愈,兰秋年就不一样了,译使稍微擦着碰着都是大伤,留下点疮疤指不定还会哭,他真是中邪了才会让对方当裁判。
兰秋年却走近了他。
“这就是你的目的?好,译使精神触须失控我已经申报上去了,如果以后我们能和平相处,那这事就是我的错,如果你再用这种手段,那我就认真和塔委会说一说。”兰秋年蹦豆子似的往外吐话,漠然道:“你的朋友演技真的很差,多给他付点工伤费吧。”
他抬起腿,一刻都不想多留。先是让那个演技浮夸的家伙毫无理由地叫住他,再有病一样让他个连拳击比赛都没看过的人当裁判,好端端俩高级斥候还假模假样地演起这拙劣的戏码,二十多岁的人了谁会因为几句话下这种死手,当他眼盲心瞎吗?
贺句芒听愣住了,热气萦绕的大脑被寒风吹过般骤然冷却,他皱眉,简要地向塔委会说明了一番真实情况,追着兰秋年出去。
兰秋年快步走出格斗馆,但他再快也没贺句芒快,室外的暑风才迎过来,贺句芒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
“今天的意外我也没想过,”贺句芒连冷冻模块都还没问人要就叫兰秋年的名字:“我和塔委会说过了。”
他也许真的很不好接触、真的很让人为难、真的很让这个译使不高兴,但他没有做过要害对方的事…连念头都没起过。贺句芒心中闷闷,兰秋年你不能这么想我,我在你眼里就成了什么罄竹难书的恶人了?
兰秋年不置可否地说:“哦,那我误会你了。”
贺句芒一眼过去就觉得他没信,当下更心急,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上前就握着兰秋年的肩膀说:“我不会搞背地里的动作。”
兰秋年被烫得一抖,难受地想挣脱:“你一直想让我走,不想让我去009,我怎么会不知道?”
贺句芒身上带着没散干净的血腥味,煞煞诛戮气混着寒意,他只想尽快远离这危险分子。
贺句芒皱眉:“你本来也不该去009,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那你和将死之人废什么话啊?”兰秋年拍开他的手,不阴不阳地道了句,连那点怒火都收敛无形了。
贺句芒开天辟地第一回生出不知所措的想法。
他突然觉得这种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看见…兰秋年决绝离去的背影。
他想看见什么?贺句芒想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