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白雪和朱琮一起把同真观挂上灯笼。虽无亲人可团圆,但入乡随俗,既然大家都这么装点,她便也跟着装点一下,总之灯笼钱是不用她付的。
朱琮也是个孤儿,中秋夜无人可聚,留在了同真观。
一轮素月悬挂于天,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渐渐地,皓色千里澄辉,似银盘倾泄。二人在院中摆了不少瓜果,静静吃着。
白雪不由得想到,也不知桌上那人今夜如何过?是跟他的朋友们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秉着烛。。。。。。
次日,来到罗记饮子铺,见几日没添新内容的桌上增了一段长句:
“昨晚色云开,池荷香绾,虫草鸣幽,与诸友俯流玩月,坐石品泉。时入夜,鼓三更,院中桂子忽落瓣,念君。”
白雪怔了怔,对方应该是男子吧。想起昨晚做的梦,却微笑刻下:“桂风伴我,是夜大梦归仙源,羽衣蹁跹,彩云遥覆,登遐遂往,不返于世。”
次日,四个字格外鲜明,紧跟其后。
“君弃我也?”
白雪内心忽地一撞。何曾弃他。
只是此话倒不好回了。思来想去,不宜再深入写些什么,便不回了。
哪料再过一日,又一鲜明的刻痕侵入眼帘,“惟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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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决意忘掉罗记饮子铺这张桌子。
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都无法想象当自己以如此一副形象缓缓在对方视线中坐下时对方的神态。
哪怕他是个天大的善人,也难以忍受和自己传书许久的人是个相貌不堪的驼子吧。
白雪果真没再去过罗记饮子铺。
秋日走得快,不留神,灵岩镇已转了初冬。天空散着微冷的寒意,让人燥热的心得到了宁静。
曹确守着棚,夏日的那几口大桶已撤下,换了冬日的新药汤。只见是龙眼茶、黑豆汤。
作用倒不特殊,只帮助收敛精气、补益身体罢了,重在给过路的行人一杯热腾腾的水暖身子。
“曹确,喊两个人进来,陪我装香囊。”白雪吩咐。
“好嘞,白姑娘。”
很快两个护卫进来,和朱琮一起给白雪打下手。她今天准备做一大批香囊。
香囊成分只五味:香附、陈皮、厚朴、藿香、苍术。
既能行气,防止受了气心情郁结,又有一定的健脾养胃作用。
“姑娘,咱们装多少个?”朱琮拼命地塞着,手下已塞了百来只,香囊皮是红色的锦缎底,绣精致的金色梅枝,一大片塞好的红香囊将屋子衬得亮堂堂,喜庆得很。
“起码两千个吧。明日安排沿街发放,估计很快就没了。”
众人卖力地塞着,果然一两天都不够,直塞了五日,才把两千只香囊塞出来。
“送香囊了!送香囊了!”曹确卖力地叫喊。
一路遇到的女子们皆欢喜地来接,很快挂在了腰上。
“甘草菩萨又出来造福灵岩镇,这回送的是香囊!”众人传言。
白雪挤在队伍里走着,忽地想起,这灵岩镇的百姓和秀水城真不一样,那里的人都叫她驼子,这里的都叫她菩萨。也许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在两地做的事不同罢了。
见竟有男子来要,朱琮急道:“男的不准拿香囊!没看见是红色的吗,都是发给女子的!”
众男子便嘘了一声退了。
这趟浩浩荡荡的游行自同真观开始,走了一整个灵岩镇,直到日暮时,终于发完香囊,回了同真观附近。
朱琮见隔壁就是罗记饮子铺,欢喜地建议,“正好到饮子铺了,姑娘,我们在这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
正欲拒绝,曹确和其他两个护卫也踊跃地,“是啊,咱们进去喝点,这一路都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