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看着他歪歪斜斜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女儿睁开的眼睛,对视一眼,安慰的一笑,这才迈出门槛,缓缓将门合上。
“我有多少家底,你最清楚不过。”文嘉走到廊下,声音平静得如同这雨夜的禅院。
“这些年,我的嫁妆都被你挥霍一空。你一开口就要十一万两,我上哪儿去给你弄这么多钱?”
范秉坐在廊下,后背靠着圆木柱子,双眼通红,满是醉意。
“你可是公主!你不会进宫去求皇上吗?一个公主就这点本事?早知道你这么窝囊,老子当初就不娶你了!”
文嘉笑,“不是每个公主都像平乐。你当初是怎么娶到我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一听这话,范秉像被人戳了肺管子。
他看出了文嘉的鄙视和不屑。
那是当朝公主天生的,高高在上的,他一辈子企及不到的尊贵。
“贱人!你别跟老子废话,拿钱来——”
范秉伸手,一把揪住文嘉的衣角,用力拉扯,那疯狂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整个撕碎,才能填补自己的自卑。
文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多年养成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她落下眼泪,声音飘忽得近乎绝望。
“我私库的钥匙,早被你拿走了。我还剩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你撒谎!”范秉一把揪住她的头,将她的头往柱子上撞去。
“你肯定藏了私房钱!哪有公主这么穷的?说出去谁信!交出来,快给老子交出来!”
文嘉哀叫一声,痛呼道:“我是真的没有了!就算我去求父皇,他也不会拿这么多钱给我……”
见范秉不信,她抽泣着说道:“原本我还有一支母妃给我的玉叶金蝉簪,能值不少银子,可年节时被平乐瞧上,硬生生拿走了……”
范秉哼声,“别拿平乐公主来压我!实话告诉你,今天不拿出钱来,老子活不成,也要拉你陪葬!!”
他双眼圆睁,面目狰狞,近乎癫狂般施暴,喉中爆出兽鸣一般的辱骂。
细密的雨丝织成一片银白的帘幕,将古刹笼罩在一片凄迷之中。
血线沿着眉心滑落下来,文嘉忽然低笑出声。
“你有种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突然用力一挣,将范秉推得踉跄后退。
她缓缓走近范秉,柔荑轻轻覆上他暴起青筋的手背,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一个耳光结结实实。
“你整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只会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不是缺钱吗?平乐曾向我炫耀过,她在西山的别院里,打造了一间流泉飞瀑的密室,莫说金银数不过来,哪一样珠宝不是堆积如山?她要什么有什么,有本事你去拿啊!”
雨水打湿了她猩红的眼尾。
她偏头望向雨幕。
菩提树上,有一道利刃的光芒在夜雨里闪过——那是摇光埋伏的暗卫。
“敢骗我,老子饶不了你!”
范秉啐了一口,抹了抹嘴角,骂骂咧咧地走了。
文嘉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这才冲进雨中,对着天际行了一礼,而后双手合十,缓缓朝着佛堂的方向跪了下来,以头叩地,一连三拜。
“阿娘……”
不知何时,小小的妞妞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