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还有事情,我走了。我会派人来照看好你,你好生休息。”这句话苏韫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语气生硬。
沈羡的身子僵硬在原地。
苏弘瞒着她,苏季和瞒着她,如今连沈羡自己也要瞒她。
她如今有些后悔了,比起对苏韫晓坦诚相告,自己出于好心的沉默,似乎对她的伤害更大。
……
“要先恭喜沈二小姐逃出生天。”
“是呢,说来奇怪,我竟不知昨夜将我救出春晴园的,是哪位贵人?”沈羡瞪大双眼,音调抬高,故作好奇。
陆衡无奈道:“这让我从何知晓?”
“听闻苏家小姐昨日深夜好端端地同她父亲吵了一架,只说要去救人。应当是她吧?”
沈羡无声弯起唇角。
他说起胡话来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好。”陆衡话锋突转。
“什么不好?”
“好像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对我们而言,都不算太好。”
陆衡刚刚拜见过陆豫,这会儿匆匆回来,都来不及卸下紧皱的眉头。
按说皇宫日日有专人洒扫,地面应当时时刻刻都是一尘不染的样貌,连太阳射来的光线都拒不接受,使其只得顺着原先的轨迹又千里迢迢回到它自己眼里。
也许是凑巧,沈羡自看见陆衡的第一眼便不由得聚焦在了他鞋履之上的那一点尘垢,白色的尘垢正安安静静地伏在黑色的布帛之上,丝毫不在意它在外人看来有多么显眼。
能让太子殿下走起路来都无暇留意脚下,想必确实不算什么太好的事情。
沈羡当即心里有了底,不过再怎么对他们而言不利之事,总不能坐以待毙,他们总要想出法子来应对。
“太子殿下不必太过忧虑,我想以您的谋略,似乎也不算难题?”沈羡挑眉,有意打趣道。
陆衡心中本就烦闷,自打方才走进殿里的头一句话开始便无心文饰糟糕的语气。
沈羡这么一调侃,非但没能让他的情绪和缓,反倒感到自己那几句话并未让那人听进心上。
现在是岔开话题来聊这些的时候?
况且,沈羡究竟是想让他放宽心,还是讽刺他——他一个皇室太子,一个有谋略、有手段的人,这世间怎么还有令他束手无策之事?
她又能好到哪里去,什么事都要逞强,若非他实在放不下心来,派人暗中盯着春晴园的动静,只怕她真的要葬身火海。
陆衡抬头,正想对眼前这人加重语气,却无意间瞥见她发间的竹节簪,气势又弱了下去。
他好似没必要对她说重话。
“那日婚宴之上,刘荣上疏条列石烨十条罪状。”
“是,他逼着众人站队,离他起兵的日子也不远了。”沈羡紧接道。
沈羡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有人的立场出了问题?”
陆衡摆头,眉头重新皱起:“若是这种程度的问题也便罢了,这一变故,会骤然置我们于被动的境地。”
“怎么会?我们毕竟提前做了这么多布置。”
“听从你的建议,我没让父皇急着打压刘家激化矛盾,也说服父皇增兵江州,在刘荣出镇之地布下重重关卡。”
“既是如此,应当不会有太多缺漏才是。”
“不。”陆衡直截了当地否定沈羡的话。
“正因如此,我们如今更加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