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能这么笃定。”
“只是,父皇。”陆衡再度拿起那案上未曾批复的奏疏,朝陆豫示意。
“您也说了,如今无人可用。”
“若对历阳城置之不理,无异于自取灭亡。若是想有所行动,也只能试试看了。沈家若愿意帮衬我们,便是皇室的强劲助力,若不愿……”
“父皇,皇室孤立无援,如今,也只能坐视其覆灭了。”
陆衡将那奏疏轻轻置于陆豫面前,拿起一旁的朱笔,放在他手中。
看他一笔一划在竹简之上留下朱红色的痕迹,陆衡觉着差不多了,便转身向外走。
在走出殿门前,殿外突然响起许多人的磕头声、哭嚎声。
陆衡挑眉,状似不经意地对陆豫提起。
“殿外是什么声音?好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嘶——”陆衡歪了歪头,“听他们说的,是在请罪?”
“是。”身后传来陆豫的肯定声,“至于是谁,等你出了殿门,自然能知晓。”
“他们犯下了什么大罪?”
“大抵是谋反?不过,不必当真。”陆豫失笑。
“那只不过是一群狡猾的狐狸,陪他们做戏时,字字句句皆不必往心里去。”
……
陆衡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群狐狸。
为首的是刘渊,他正伏于地上,说出早已重复过数遍,烂熟于心的词。跟着他跪在地上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整齐排列在他身后,绵延极长,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头。
听到殿内传来的声响,队列前端近十排人齐刷刷地抬头盯着陆衡,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一瞬间竟让他感到些不自在。
后头的人没能听见,自然谈不上灵活应变,还在后面一个劲地磕头哭喊。片刻,许是察觉到前头的人一片寂静,自己十分突兀,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一齐往前头望。
其中还有不少人挺直身子,头或往左或往右歪,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最终还是摆摆头,坐下来神游天外。
陆衡着实有些忍不住了,这群人当真滑稽。
刘渊为了保全族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世家的面子都说不要就不要。
刘渊最先反应过来,朝着陆衡重重磕一个头。
“请太子殿下降罪!”
“哦?刘尚书令,不知刘氏何罪之有?”
“罪臣刘荣,一意孤行,于南陵起兵。其虽是为着陛下着想,欲为其清除身侧奸佞,但手段过当,惹陛下恼怒,这是罪臣刘荣之过,亦是刘氏之罪!”
话倒是说得好听。
他们做戏也是为着给天下人看,而非他这个洞悉实情的太子。陆衡没有空闲时间同他们纠缠,身子一侧,便要自刘渊身旁通过。
怎料刘渊当即往他经过的方向挪动,再一跪,竟是要挡住他的去路。
恐怕目的并非是为了寻求陆衡虚情假意的谅解,更非让陆衡求父皇为刘氏一族定罪。
陆衡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子,视线与刘渊那一双清明的眸子对齐。
“尚书令大人,可有什么要指点于我的?”
“还是,要当着我的面,挑拨我同什么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