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泽暗自神伤的间隙,裴砚知垂下眼眸,看着输入栏里一闪一闪的光标,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原本觉得,过度干涉乔缨的生活会适得其反,惹她讨厌。
可事实上,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以乔缨的脾气,太过温吞、太过注重边界感的话,就没法和她拉近距离,下一次遇到意外,她依然不会对自己说一个字。
哪怕乔缨的嘴再硬,通过那天在车里的对话,也能看出她并非完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她只是不擅长,不习惯,害怕自己处于弱势,所以没办法坦诚,更没办法依赖。
所以每次相处时,乔缨那拧巴别扭的心态,他今天终于宛如拨开云雾一般,微妙的、完整的,理解到了。
———能直白地表达厌恶,但不能坦荡地说出喜欢。
车窗上的雾气化成水珠缓缓划过,灯火辉煌的夜晚让这座城市显得不再那么阴郁潮湿。
裴砚知看着前方的大天使灯,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
所以从现状上来分析,乔缨至少不讨厌自己,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逾矩行为。
这是不是说明,趁她还没对他失去兴趣前,或许自己还能再得寸进尺一点?
想通后,裴砚知整理好情绪,简短吩咐道:“让钟奇和余景阳多看着点,随时和我汇报。”
他今天才得知,当初被逮捕的张强不知被谁保了下来,如今不知所踪。
考虑到张强很有可能会去找乔缨,裴砚知紧急派了两个保镖跟去剧组,装成工作人员的样子,暗中保护。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隔着八小时的时差,国内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乔缨或许已经睡着了。
不想打扰她睡觉,裴砚知决定等到北京时间早上七点时,再发消息询问。
陆嘉泽打量着裴砚知的神色,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张强的事情,宽声安慰道:“裴总,放心吧,钟奇和余景阳可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裴砚知眉心莫名其妙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
与此同时。
乔缨正披着被子缩在沙发上,拿起纸巾擤了把鼻涕。
林娇娇掏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大后摆在她面前,板着脸严肃道:“姐,就是这两个人,形迹十分可疑。”
“怎么说?”乔缨也皱紧了眉头,神秘兮兮地朝照片上看去。
人群中,两个面目模糊的高大男人正搬着东西,眼睛却十分精准地扫向了拍摄者镜头的位置,锋芒毕露的眼神很是犀利。
林娇娇压低了声音:“我打听过了,他俩一个姓钟,一个姓余,今天上午才刚进组,据说是住在附近的村民。”
乔缨立即摇头否定:“不可能。”
白逸纯的直升机动静那么大,当时几乎全村的人都赶来围观看热闹了,可她却对这两张脸毫无印象。
“的确不可能,我今天借机试探过几句,这两个人连茄子是几月份播种、几月份成熟都不知道,对农活也一窍不通。”
林娇娇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噼里啪啦地再度开口。
“而且我观察了他们一天,虽然也在老老实实干活,但这两个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你的方向,且身手很好,我怀疑是上次推石头的那个人找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当然是帮忙杀她了!
毕竟经过上次的事件,场务更加严格细致,还新增了一批安保人员,让凶手几乎没有可趁之机。
乔缨听得后背直发凉,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是一阵钝痛。
她捂着脸头疼道:“那现在怎么办?”
“这样,我先去门外探查探查,有情况向你汇报。”
林娇娇说完,转身就从窗户上翻走了,来去如风,没留给乔缨说话的机会。
风声呼啸,林娇娇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借着房屋前堆砌的柴火和稻草,林娇娇隐匿着身型,果不其然在乔缨的院子外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