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车库前的小路一直往前,光线虽昏暗,所幸每隔一段路都会有一盏路灯,叫我不至于完全置身黑暗中。
拖鞋没走几步就湿透了,之后的每一脚,都像踩在泥泞的草地上。走了约莫几百米,终于见到一扇铁门,平时应该是有遥控可以打开的,但我没找到,只能从上面翻。还好铁门并不高,靠着伞柄的辅助,我很顺利就翻了过去。
之后的路程,我紧紧抱着怀里的电子蜡烛,盘山路上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山脚下宽敞的大马路。
望着不远处更明亮的大马路,我缓缓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眼来时路。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朦胧树影,早已见不到别墅的踪影。眼前猝然浮现沈鹜年皮开肉绽的伤口,我甩了甩脑袋,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地处偏僻,大马路上车流十分稀疏,我站在路边招手拦车,拦了大半小时也没一辆停下。
他身体平时挺强壮的,应该不会死吧?
嗖地一下,一辆小轿车头也不回地开走。
但雨水那么脏,而且伤口离心肺好近,万一败血症怎么办?
嗖地一下,又是一辆大货车开走,并溅了我一脚的水。
败血症休克的话好像很容易死的……他不会已经休克了吧?
心里仿佛多了杆秤,一边是自由,一边是人命。
他骗我,关我,还拿钱羞辱我……每想到一样,自由的砝码就会加重。
可他也救了我,照顾我,为我找来了这些蜡烛……天秤慢慢趋于平衡,一切回到原点。
好嘛,纠结半天白搭。
紧了紧伞柄,我告诉自己,将一切交给天意,再三辆车,再三辆车不停,我就回去看一眼。
第一辆车爽快地开过了,第二辆车停下来,问我做什么,知道我是要搭顺风车,一脚油门也走了。
第三辆车与上一辆车之间隔得格外久,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姗姗来迟。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停车后降下车窗打量了我一番,问我要干嘛。
“我想去江市。”我说。
他摇摇头:“我不去江市。”
这可能就是天意……
我内心叹息一声,正要告别司机往回走,对方忽地话锋一转,接着说:“但我可以送你到前面服务站,你到那儿问问有没有人去江市的。”
“啊……”
这确实是个主意。
“怎么样,走不走?”中年男人见我不动,催促道。
“哦哦,好,谢谢。”我收起雨伞,去拉后排车门。
拉开了,盯着黑色的真皮座椅看了片刻,我闭了闭眼,又给用力关上了。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改主意了,您走吧。”我弯腰冲司机大叔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山上跑去。
雨基本停了,只有偶尔的两三滴会顺着风砸到脸上,我将长柄伞充做拐杖,借力往上攀爬,怕回去晚了,沈鹜年真的一命呜呼。
我还是恨他。
恨他总是动摇我,也恨自己总能被他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