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骄阳猛烈,于人而言不适,花草树木却在此时疯长,园中的杂草都比往日生长的茂盛。
谢夫人在园中打理自己种的花,脚边落了一地修剪出来的枝芽,她手中的花剪经过,花盆里芬芳馥郁的花也开得更加娇嫩欲滴。
孟青桐与她说着近日的事,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出来。
谢夫人看了她一眼,继续修剪花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乐?”
“还不是阿芜和三郎。”孟青桐掩着唇笑道:“三郎最近肯喝药了,秋棠来跟我抱怨,我才知道,她竟把三郎骂了一通。”
这下,连谢夫人都纳罕地放下了花剪。
“她骂三郎?”
“可不是嘛!”
孟青桐便将陈秋棠跟她说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学罢,她拿起腰间新换的荷包。当日,陈秋棠求了云芜做绣活,云芜做了两份,还给她也送了一份。
孟青桐捏着荷包,笑道:“我都不知里面竟还有这番官司。也是三郎心疼阿芜了,舍不得叫她受累。”
谢夫人:“看不出,他竟是个会疼人的。”
不但谢家人觉得稀奇,连云芜都刮目相看。
在云芜的眼中,一个病人若不遵医嘱好好吃药,他是罪大恶极,若他肯一日三顿不落的喝药,在云芜眼中,他便是个好人了。
若他肯再耐心为自己讲解难题,他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夫君了!
近日,这天下第一等的好夫君受着枕边人的嘘寒问暖,体贴关怀,还颇有些不适应。
虽说在两人成婚之后,云芜一直将他当做病人细心的照顾,可以前她还会怕他,照顾之余,还会尽量躲着他走。最近觉得他天下第一等的好了,连胆子也大了一些。
在那一小片院子里,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被一只眼睛看着,每每他找过去的时候,云芜就会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夫君,有什么事吗?”
谢翊:“……”
先前她不理人,他觉得心中不痛快,如今她又开始体贴了,他又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
于是,下人传话来,说是谢公爷找他去书房,他麻利地出了门。
谢翊到的时候,谢国公正挽袖在写字。
他挥毫落笔,白纸上落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笔锋遒劲。谢翊瞄了一眼,耐心等在一旁,去看旁边博古架上宝瓶的纹样。
谢国公笔下不停,沉声问道:“你又找了周青?”
宝瓶上绘了花鸟,几只模样不同的雀鸟活灵活现,谢翊戳了戳一只歪头歪脑的小雀,指腹传来的却是宝瓶质地柔润光滑的触感。
死物上的雀鸟不会回应他,他却逗得兴致勃勃。
“是找了,怎么了?”
谢国公短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抬收笔,随手将笔放至笔架,也没看自己刚写好的字一眼。
他拿过湿润的布巾擦拭手中的墨迹,缓缓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谢翊戳花瓶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敛起眼中的晦暗神色,转头还是原来那般轻松的态度,笑道:“爹,这个花瓶不错,我拿走了。”
谢国公不置可否。
他擦了手,见谢翊揣上花瓶就要走,又把人叫住:“站住。”
“我话还没说完。”
谢翊只好停下脚步,转了回来:“爹,你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了。”
谢国公睨着他,从写字的桌案后踱步走出,翻起两个茶碗,提起茶壶倒茶。倒第二杯的时候,谢翊把茶壶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