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楼上又扔下一个匣子,须卜乌涂接过,道:“我们主人说了,这是最后一个匣子,若是你猜中了,这匣子里的东西都归你。”
老板娘道:“另外两个都是劣等货,这也没比刚才只得一个好的赚多少。”
须卜乌涂打开匣子:“这三个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只得一个都够你享受几十年。”
匣子中,三块温暖莹白的玉璧静静摆在其中。
元洵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公子这次要遭殃了。”
吴含朝他望一眼,心中不解,这小公子那么珍奇的东西都能分辨,怎么会分辨不出玉璧?
这三块玉璧既没有浮雕,也没有纹饰,璧面平整,内外缘厚度一致,十分朴素。
老板娘嫌弃道:“好东西都拿完了,只剩这三个勉强能拿得出手来的?看上去一模一样,别不是拿几个一样差的玩我们宋公子吧。”
须卜乌涂不理她,宋均却一反常态,收起之前那副随意高调的样子,神色难得严肃起来。
只见他伸手取过第一块玉璧,反反复复仔细观看,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又用手反复摸索,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第一块,看起第二块,也是同样认真细致。
到了第三块,他的神情更加凝重,额头上甚至渗出汗水,老板娘见了,要上前给她擦拭,被乐尘挡住,乐尘道:“别打扰他,让他专注想事情。”
众人本来以为前面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都被认出,小小玉璧不在话下,此刻见宋均仔细查看的模样,心又不禁被提起来。
吴含不解,问元洵道:“这玉璧上面什么都没有,比我平日里看到的那些玉璧还要朴素,怎么这小公子这么慎重,到现在还没分辨出来?”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难。”元洵道,“玉璧不同于原石籽料,而是可以用的礼器,是成品。其贵重程度不仅看玉石本身,也要看工匠手艺。可寻常玉璧上面,不是刻着云纹、谷纹、蒲纹,就是雕着龙凤、兽面之类的动物,不管是镂雕浮雕,哪怕是多了一圈阴线,行家便可以从雕刻的刀法走势力度风格上分辨匠人手艺的好坏,偏偏这玉璧上什么都没有,让人如何分辨?再者,这三块玉璧,皆是顶级的羊脂白玉所制,一般大小,一般形状,一般质地,想分出上下,就更难了。”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看上去越简单,反而越考验工匠的技艺,也考验收藏者的眼光。
宋均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般,举起中间一块玉璧。
孙平突然感觉屁股被谁拧了一把,忍不住大叫:“哪个变态拧我屁股?!”
身子一转,身上衣袖带倒元洵几上酒壶酒杯,里面参汤撒了一片,还浸到元洵袍上,孙平大惊,自己初次侍奉,竟然就把酒水侍奉到陛下龙体上,这可怎么得了?赶紧捏着嗓子赔罪:“大大大爷,对不住,奴家给你擦擦~~”
一旁吴含看他满脸通红,像是怕极了得罪他们,出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虽然是土匪,但不是乱打乱杀那种。这位公子更不是土匪,人很好的。”
抬头却见元洵胸膛起伏,脸上竟是覆满寒霜,不住喘气吸气。
吴含担心道:“你有哮症?”
元洵闻言一愣,差点绷不住,赶紧正色,鼓足气,一拍桌子喝道:“刚才就叫你做事温柔沉稳些,不要毛手毛脚的,把我的话不当话吗?怎么,看我没有其他的爷有钱威武,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孙平呆住,刚才不是你喝一杯我倒一杯气氛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变脸?难道这就是家人常说的天威难测?
不管如何,第一时间都是要道歉才是,于是忙道:“奴家怎么敢?这所有的大爷里,奴家觉得就属您最威武雄浑,孔武有力,气吞山河,勇猛无双——”
“行了,行了,别唬我,”孙平这吹捧的话再说下去,估计围观的人都要吐了,元洵打断他道,“我说只喝一杯,你非要给我喝第二杯,我喝了第二杯,你还要给我喝第三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灌醉我,然后好去陪后面这位夏侯三大爷,告诉你,这第三杯,我是决计不会喝的!我要带回家喝,和我家三位小妾一起喝!而且你不要妄想成为第四个!”
孙平都要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哪里喝了三杯酒要灌醉他,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人,又是标标准准的良家子,怎么会想去陪夏侯荡那个土匪?还有那三个小妾,是梦里来的?要是让皇后太后知道了,陛下不得多躲在床底下几个晚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老板娘一看又不知道哪里来个阎王,今日真是诸事不宜,赶紧跑过去安抚元洵:“大爷别生气,小茉莉才来酒楼不久,今日刚陪客,服侍的不周到,您多见谅。我回头给您多教训她几回,下次你来,保准只围着你一个人转!”
“等等,什么?小茉莉?”元洵看着孙平那健壮身板,配上一脸委屈样,还有那层层叠叠若有似无的纱衣,下面还剃了胸毛,他受不了了,身上鸡皮疙瘩抖一地:“就她这模样,还小茉莉?我看叫大芋头差不多!”
说着,抄起几上酒杯就扔到高台前,啪啦一声,酒杯碎了一地。
扔了还不解气,又抄起吴含几上的酒杯,啪的一下,也砸在高台前的地面上。
等他再去拿右边宴几上的酒杯,老板娘赶紧拉住,哭喊道:“天可怜见,我这是过得什么日子,遇上这么两个活阎王!人家是外邦人,脾气大点就大点,你这自己人在这儿发什么疯?你再疯,我就死给你看!”说完要拿自己袖子上吊。
“……”
元洵见周围人目光全部集中到这里,心想闹得差不多了,于是道:“算了,算了。不过是嫌你这丫头服侍不周,说几句是是了,做什么要死要活的?这酒杯我不扔了,留着喝酒。”
老板娘见他真不闹了,才止了哭声,命人扫了地面,换上新酒杯酒壶,重新回到高台。
须卜乌涂见了这么一出闹剧,早已不耐烦,对宋均道:“别走神,中间这个是吧?”
他刚想收起匣子,宋均却道:“慢着,谁说我要选中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