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沈以宁飞扑过去,用力撬开裴时与的嘴,将手帕塞了进去:“不要这样,时与,不要这样……”
裴时与疲惫睁眼,双目通红,却不掉一滴泪。
沈以宁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人用一把钝刀子狠狠剜开,她泪水汹涌:“不要这样,时与,还有我们,还有我在……还有弟弟,他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弟弟?
裴时与眼中短暂地出现一丝光亮,又很快熄灭。
“他们看到你这样不会开心的,时与……你还要成为守护朔州城的大将军呢。”
他不会忘记父母对他的期盼,只是教他兵法的人,为他做合身铠甲的人,永远留在了过去的雪夜。
裴时与痛苦地低吼,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
一连几日,裴时与只跪在灵堂,一言不发,本就被折磨得清瘦的身子愈发虚弱。
可谁也劝不走他,就算是沈以宁磨破嘴皮子,也只能让他喝下点热汤暖身子。
沈归远叹息,只能吩咐人把灵堂炭火烧得足些。
而沈以宁口中的弟弟,裴时与也没有去看一眼。
他们说阿娘受了惊吓,难产而亡,弟弟作为早产儿,得细心养着,不能来灵堂受风。
直到下葬那日,裴时与才见到了他那所谓的亲生弟弟,由姨母抱着,裹在厚厚的襁褓之中,一堆人围着他。
“时与,快来看看弟弟。”姨母伸着手招呼他,“你娘离去前,嘱咐要由你来取名字。”
裴时与全身僵硬,几乎是被人推着上前,他木然地抬起胳膊接过那柔软的一团。
粉嫩嫩的小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着裴时与。
那双眼睛,是酷似父亲的桃花眼,漆黑的瞳仁,却浮现出更像母亲的温柔神情。
这是他的弟弟吗?他们有着一张相似的脸,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们是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人。
裴时与眼眶渐渐湿润了,他轻轻道:“那名字就叫……”
怀中的小婴儿突然笑了,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一扫众人心里的愁闷。
可裴时与血液仿佛凝固,尖锐的笑声划破他的理智,他一把将婴儿塞回姨母手里,眼眶蓄满了泪水:“他为什么在笑?”
他在庆祝谁的哀伤?
“他为什么在笑?如果不是他,阿娘怎么会离开?他凭什么笑?这样的日子,他该像我一样大哭……”
冷风吹得裴时与脸颊生疼,入目皆白,可那笑声是那么刺耳,刺激得他眼泪不断下落。
众人被这变故惊得愣在原地,“时与,他还小,他不懂事的……”
“让他滚,我不要看见他!”
沈以宁在一旁轻拽裴时与的衣袖,裴时与回头,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与哀伤。
众人只当他无故地恨上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