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要看到疑似与她阿娘同龄的前辈们,符盈都有可能听到类似这样的话。
苍喻曾经亲口说过,符盈在修仙界最大的人脉不是她,而是符盈的阿娘符引月。
眼看着话题即将要跑偏到追忆往昔的道路,符盈适时开口问道:“温执事,我爹娘与魔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件事情从邬灵镇回来后她就想问了,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符盈一直没从苍喻那边找到机会。
“魔族?”温垂葶书写药方的动作微微停顿,笔尖在纸上晕出一团墨色印迹。
“我想,你应该是想问你爹娘与魔君贺野有什么仇吧?”温垂葶敏锐道。
符盈点点头,手中捧着捣药罐坐到她的旁边,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温垂葶写完药方唤人进来拿,待弟子走后才慢慢道:“他们没有什么仇恨。”
“——但以那位魔君的角度,或许这种事情比有仇更令他难以接受。”
符盈回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听说的关于贺野的传闻,联想到他的行为作风,试探问:“难不成,是因为修炼?”
“没错。”温垂葶单手支颐轻轻笑道,“他是世间罕见的修炼天才,可在八百多年前,修炼天才又不是仅他一人。”
符盈一直觉得温垂葶眉眼生得极为柔和,但此时她逆着光弯唇笑起来时,眼中锋芒毕露的神采无比耀眼。
符盈在八百多年后,他们已经死去的现在,从自己的师叔口中窥见了一角她父母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引月永远都能压过他一头。”温垂葶道,“第一次进入青云榜,他的排名便在引月之下。此后但凡与引月同台竞争,贺野都只能屈居第二。”
“至于你阿爹……”温垂葶伸手点了点符盈的额头,眼中含着笑意,“他倒是和贺野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竞争关系,但大家都知道,你阿爹极看不惯他。”
“为什么?”
符盈有些好奇,她印象中谢疏竹的脾气非常好,任由符盈怎么折腾闯祸他都从未生气过。
“原因有许多,”净心馆执事漫不经心细数着,“朋友、爱人、修炼……总而言之,从各个方面来说贺野都是你阿爹最厌恶的人。”
天才总是要被比较的,尤其是贺野与符引月同为剑修,年龄又相差无几。
对于身份低微、完全是凭借修炼天赋一步步成为古灵派掌门之徒的贺野而言,任何仇恨都抵不过永远输给同一个人。
这完全是将因为修炼天赋而生长出来的满身傲骨踩碎在脚下。
所以在他成为魔君后,举起的第一把刀就是对着符引月。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温垂葶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淡淡道,“引月为了养伤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连带着你阿爹也一并在修仙界隐身了。”
他们在世间四处游历,直到符盈出生,他们才再次与问仙宗有了更深的联系。
雾灰色衣袍的女子注视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她的眼睛像谢疏竹,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柔和温润。可五官轮廓又像是温垂葶的好友符引月,笑起来时灿烂而明媚,像是生机勃勃的树。
故人已逝,只有故人之子。
“他们本来也应当是问仙宗……”
温垂葶的声音顿住,咽下了之后怅然的话语。
她叹息一声,再睁眼时情绪已经收敛得干净,与平时一般无二。
“刚刚失态了。”温垂葶歉意地笑笑,“只是很久没有人与我说过这些事情了。”
她想了想,不知为何忽然站起身去身后柜子中翻找着,在符盈好奇的目光下拿出一个落灰的木质匣子。
“呼——”
她吹了一下表面的灰尘,木匣打开时符盈眼前闪过一抹金色。
“你看到了什么?”温垂葶问。
符盈仔细辨别着。
她第一反应这是一副山水画。
图中山峦叠嶂、水流潺潺,就连山顶上的仙鹤也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但等她仔细看去时,才发现她以为仅仅是线条的部分,写着密密麻麻挨挤在一起的小字。
她不太确定道:“……是舆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