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盈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她的喉咙嘶哑,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为应龙骨而来。”
并且,他已经从某种渠道得到了一部分的应龙骨。
身形挺拔瘦削的少年在她的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安静地注视着她。
符盈在他那双黝黑的眼眸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她捂着喉咙喘了一口气,轻轻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魔族,隔了半晌,忽然说:“你不适合与人打斗,这种事应该让你弟弟来做。”
整个山谷都坍塌了,漫天飞雪中,一声几乎要震碎五脏六腑的龙吟响彻天地。
强撑着身体掐起卦阵的桑寄雁抓住空隙,想要暂且从应龙的攻击中后撤逃离,守在她身旁的闻余却忽地被公羊青瞬影袭击,于是半空中的桑寄雁被龙尾击飞,狠狠砸在废墟中。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想和脱离封印的应龙打斗,可守在半空的公羊青像是修为突飞猛进了数境,轻轻松松地便将所有想要逃离的人全部打了下去。
此时此刻,应龙谷的人不止杜鸢四人,符盈粗略看去,几乎半个画卷的弟子都被强行传送到了这里。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
“如果不是我,此时守在画卷外的人,应该是你对不对?”
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
符盈一直记得当初与谭珩对决时他说过的话。
他说:“师父想夺得。我和哥哥没什么兴趣。”
在进入第二重选拔前,她其实也听说了关于太清剑派掌门基本是听从他徒弟命令的传闻。
但太清剑派掌门的徒弟可是有三位,他听从的到底是公羊青的命令、还是谭磬的命令呢?
如果谭磬在师徒关系中占据主导,他为何愿意在不感兴趣的情况下,依旧努力为他的师父夺得宗门大比榜首之位呢?
符盈一直觉得他们两人与太清剑派掌门的关系很是微妙。
他们像是太清剑派中单独的存在,不用遵从门派的种种规定,似乎连掌门也可以支配。
但在某些事情上,又隐隐被太清剑派约束,被迫服从着。
符盈想着想着,忽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少年的目光很是平静,问她:“你笑什么?”
她肩膀上的伤口本来就没好,经过这么一遭更是雪上加霜,鲜血几乎将半边身子浸透。
谭磬似乎在这边放了个阵法,凶悍庞大的金色应龙一直想向他们的位置冲来,可沿路有公羊青不断引诱它去攻击其他门派的弟子,于是任凭下方打得多么激烈,他们这边依旧风平浪静。
符盈捂住自己肩膀的伤口,眼神似乎要将他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看透。
“你们一直想要挣脱广鉴仙尊的约束,”她虽是处于下位,可目光冰凌凌的,似是在嘲讽,“想到的方法竟然是转而投身魔君的麾下吗?”
“他给你许诺了什么?”符盈观察着谭磬的神色,“修为、财富、权力、生命……”
她的声音一顿:“哦,是生命。”
应龙骨能做什么呢?
邬灵镇清虚秘境中山元仙尊的灵骨,能让魔君派出盛贰也要得到。
一副生于玄古时期的应龙之骨,足以让他笼络一个对生命有渴望的弟子。
符盈在心中快速地掠过这个念头,然后问道:“既然你是为魔君做事的,又为什么向我透露应龙的存在?”
他当初为什么要通过林知让符盈注意到“应龙山”?
谭磬声音平淡道:“因为只要你知道‘应龙山’,就一定会被指引着来到‘应龙谷’。”
他在符盈微微怔住的眼神中,不紧不慢道:“你应当知道的,画卷中的所有图景都是可以操控改变的。”
“当你进入画卷的那刻,你便被它注意到了。”
符盈沉默半晌,问他:“‘它’是谁?”
谭磬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侧首,垂眼看向地动山摇的谷底。
这里有一只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应龙。
“你应当知道自己血脉的价值的。”有人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此世灵力枯竭、众神隐没。而你与它所出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