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狰狞一笑,露出一口焦黄恶心的牙:“还不滚?看来你是想尝点刀子。”
黄琼依旧不说话,只默默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看得屋内主人不明所以。
随后,他便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一息间,院外忽而爆发了一道强劲的灵力,横掠而来,整座府邸被夷为平地。主人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便被砍下了头颅。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惨叫声都没有。
周应淮跪着,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蓦然回首,院中央立着位持伞女子。
她转身,步态姗姗地出了院子,再没回头看一眼,这一切仿若与她无关。
黄琼涉阶而下,替他解了镣铐,轻声开口:“你现在自由了。”
整个过程,周应淮始终面无表情,仿佛下一秒魔域崩裂了,他也会用这个表情漠然地死去。
黄琼又说:“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你能跟我过日子吗,我们可以相互搭手,像我爹娘那样。”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家里能有人跟我一起生活,而且你现在也无处可去,等你有了安身之所可以随时离开,行吗?”
黄琼搀着他起身,二人一瘸一拐地走着,浑身脏污,任由雨水滑落肩头,并不光彩。
但黄琼依然很高兴,那是自爹娘死后,她走过的最幸福的路。
不远处,檐下的女人静静看着,面上带着清浅的笑,伸手去碰空中瞬离的雨珠。
她的身后,还有一位玉质金相的男人,腰悬玉箫。
男人开口,音质如泠雪般生冷:“渡真自有他的缘法,你何必多此一举。”
女人回眸盈盈看向他:“我只是在遵循自然,这就是他不可缺的缘。”
男人淡淡一瞥,不躲不避:“那个孩子呢?没有她,渡真的道依然能走远。”
女人轻一摇头,“太素,那个孩子很重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但她只是一个凡人,渡真对她来说是苦痛,而非善果,就像当初仲华与你一般,别无二差。”
她笑了,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打颤,笑得头昂起,眼泪涌出。
不见悲伤,全是云开见明般的豁然贯通。
苦痛吗……
她笑了:“也许吧,但你不懂这个孩子。”
黄琼是个蠢丫头,生前遭尽白眼,死被魔兽吞食入腹。
她性子迟钝,脑子容易慢半拍讲话又温吞,当买家被骗,当卖家亦是,村里人没有不说她傻的。
可她从来都不在意,轻飘飘笑一下就将伤疤揭过,旁人看来这更是做实了她傻。
毕竟,如若不傻,为何不争不辨、不去怨怼呢?
这可是魔域啊。
女人轻阖上眼皮,那抹笑意并未褪去:“心里原本就有很多苦的人,需要多少甜才能填满?”
太素回道:“欲壑难填,人非圣贤之神,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连你我都不能免俗。”
“不,你错了。”女人睁眼与其对视。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需一点甜,便能填满。”
太素蹙眉:“那是至纯至善之人,另当别论。”
女人反问:“那丫头还不够至纯至善吗?”
她复活黄琼提出任务时,以为对方会向她求名求利,或者求她复活双亲。
但她什么都不要,哪怕被自己孤伶复生,又要遁入那暗无天日的苦日子,也没有一点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