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训练得来、贮藏在体内的习惯动作,她们接连砍杀三四人,完全没有疲倦的感觉,还能继续杀下去。
哀嚎声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光亮渐生,身着盔甲的尸首躺满地,重叠交错垒了两三层,姿态各异,入目皆是朝廷官兵,断肢七零八落掉在地上,血流成河。
领首的校尉惊呆了,回看左右,他们来时有几百人,而今竟孤零零只剩十几人。
那些女子愈发激昂,显然杀红眼,她们手里的刀不做剥皮拆骨的精细活,简单粗暴,不分选择,轻而易举绞碎跟前皮肉,俨然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
校尉咽口唾沫,两股战战,意识到这群看似瘦弱的女子,其实并非好惹的对象。
连烧火做饭的炊家子都如此强悍,以一当十,砍人若切菜,何况忠义军中其他人。
他们打不过忠义军的,结局一早便定下。
校尉看清局势,胆怯充斥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剩下存活的官兵见势不妙,恐惧、害怕占据全部心神,忍不住生出逃跑的念头。
可是上头没有传达撤退的命令,他们不能后退半步。退一步,回去就要挨棍子,如若刺史发怒,可能还会丢命呢。
退也不能退,进也不能进,奈何。
校尉权衡再三,转身就跑,其他人也没有赴死的决心,跟着一起奔逃。
交手之初看不清具体情况,天亮以后唐折桂已经尝到顺利杀敌的甜头,此时兴致未尽,哪里愿意轻易放手,满脑子都是全歼,她又领着班长的职务,无人压制阻拦。
唐折桂眼里闪动兴奋的光芒,一个箭步冲出去,举刀高喊:“随我追击,全歼朝廷的走狗!”
众人听从唐折桂的命令,火速跟随前往,一派不灭敌军不罢手模样,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校尉没有跑两步就被唐折桂抓住,他急忙撒开武器,翻身跪倒在唐折桂面前,抱住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说:“恳请娘子饶命,我投降,我投降,只要别杀我,叫我做什么都行!”
先前徐碧荷跟她说过,降兵降将不可杀,唐折桂迟疑一下,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到半空中,仔细打量,“此话当真?”
校尉双脚悬空,呼吸不畅,脸庞憋青,不禁扑腾两下恢复气息,用尽吃奶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真的……我知道刺史的谋算……娘子饶我一命!”
唐折桂闻言眼前一亮,立刻撒手,转眼看其他几个逃跑的官兵,出声提醒道:“投降不杀,再跑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也识时务,立马选择投降。
炊事班打出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唐折桂内心无限满足,风光踩着路边暂作歇脚的石头,志得意满道:“早点投降不好吗?害我花费这么长时间,连给元帅送早饭都耽误了!”
唐折桂叫大家绑好投降的官兵,迅速清扫战场,拾捡地上掉落的刀枪剑戟,扒下他们的盔甲和值钱物件。
她自己路过尸首旁边,挑开一人身上的盔甲,割一角干净的布擦拭刀身,清理血迹。
幸存的官兵们瑟瑟发抖,面如死灰。
这边结束战斗,日头移动,徐茂没有等到早饭,心下疑惑,按理说,唐折桂从不迟到,然而今日一反常态,快到中午都不见人。
徐茂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她们该不会在半道上出意外,遇到官兵袭击了吧?
思绪万千,一时大意,徐茂不小心咬到舌头,巨大的痛楚自舌尖快速传遍全身,她倏地紧闭双眼,抽气跳脚。
“元帅,怎么了?”旁边士卒关心问道。
徐茂捂住脸,疼得闪出泪花,半天缓过劲儿,摆摆手,强忍舌尖痛意,哆嗦道:“……无妨,我在想炊事班为何迟迟未至,不符合常理,若是半道遇上官兵偷袭,我们应当即刻前去救援。”
话音刚落,远远听到唐折桂兴奋的声音,徐茂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元帅,好消息,炊事班全歼朝廷这次派出来的队伍,降者十二,武器若干,咱们大获全胜!”唐折桂哈哈大笑,嘴角高高翘起,眼角眉梢挂着喜意,满面春风。
唐折桂带回来的好消息恍如惊雷紫电在徐茂头顶劈过,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徐茂睁大眼睛,呆愣原地,血液、骨髓里凝结寒冰般,比坠入地窖还恐怖,浑身发凉。
大白天见鬼了,官兵战斗力这么弱,能被唐折桂她们歼灭?
徐茂怔怔地走过去,抓住唐折桂的手,确认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折桂不明所以,挠挠头,见徐茂面色严肃,一点没有欣喜的意思。
她察觉不妙,旋即撤下笑容,眼睫微颤,唐折桂抿了抿嘴唇,紧张道:“元帅,我们在送饭路上遇到敌袭,好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我们才打几下,他们便毫无还手之力……属下明白,不该追击,耽搁大伙儿用饭的!”
徐茂脸色越来越黑,唐折桂绞尽脑汁,拼命思考自己的错处,赶在最后改口。
唐折桂身后便是被绑严实的降兵,徐茂闭上眼睛,不想多看,看一眼,扎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