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相抬手伸向皇帝,手指狂颤不止,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像是不甘。
皇帝别过脸去,拉着袖子拭泪,呜呜地哭,嘴里念着冯相的名字。
第二日,皇帝竟然因为冯相之死病倒,冯相手下人见此,慌乱的心神稍微稳了稳。
处死冯相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帝也不想的,如今最大的罪过由冯相顶了,多半不会继续追究。
果然,皇帝病中不忘抚恤冯相门生,降旨提拔,赐下珍宝,安定众人迷乱的心。
皇帝命人割下冯相的头颅,并去信一封,表示宝昌公主留在徐茂身边更安全,向徐茂展明态度和诚意。
他舍弃冯相,女儿,徐茂这回总该满意,尽力平乱了吧,再拒绝,拿乔作态,就是有异心,故意放纵叛贼作乱,要被天下人共同唾骂的。
皇帝用上八百里加急,将冯相的首级和信送给徐茂。
跨年开春,徐茂驻扎在长安城外安心过年,从宫里出来的妃嫔、女官等选择待在忠义军中,徐茂安排她们给士卒上课,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过年期间,汤腾颇为识相,尽管东拼西凑,但还是想办法把约定的十万两黄金给她分批运送过来。
吴洪英忙着轻点一箱箱黄金,每数完一箱便目瞪口呆一回,不禁感叹道:“元帅这是朝汤腾要了多少……”
成箱的金子,都快没地方落脚了。
“我听说有十万两。”
吴洪英眼睛瞪成核桃大,“难怪元帅愿意放走汤腾,这么多钱,汤腾居然也拿得出来!”
这样看的话,她们完全不亏啊。
思想间,忽见一人抱着一个匣子疾步跑过,面带忧色,似乎是往徐茂营帐的方向走去,吴洪英好心绪,迅速交代好这里的事情,紧忙追上。
“元帅,圣上派人送来此物,请元帅呈看。”
吴洪英刚进去,就见那个匣子打开,赫然是一颗人头,吓了一大跳,心差点蹦出胸口。
“父皇遣人来接我了?”被徐茂叫过来的李玉华掀开帐子,匆匆跑进来。
一张欢天喜地的脸倏地褪尽血色,李玉华失声尖叫,两腿软绵,一下倒地。
“冯相!”李玉华看清那颗头,惊诧大喊,害怕地蹬腿,不停往后缩。
“他就是那个大奸臣?”吴洪英捂住心口,平了平乱跳的心,好奇地睁开眼,仔细打量那个头颅。
皇帝把冯相的首级送来了。
徐茂万万没想到,她这样威胁皇帝,皇帝居然都不生气,还遂了她的意,割下冯相头颅,不远千里地送来,真是令人感动。
除了这颗头颅,还附有一封信。
徐茂收回目光,拆开信,迎光看,她的视线唰地转移到李玉华脸上,心情复杂。
不仅杀了自己的好助手,还送女儿,十分贴心地找好托辞,说什么路途遥远,局势太乱,容易遇到贼人劫道,留在她这里更安全,也不怕她生气,跟皇帝撕破脸,杀李玉华泄愤。
或者,他巴不得宝昌公主在她这儿出事情,作为把柄,更好拿捏、控制她。
徐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把信递给身边的侍从,让她帮忙转交到李玉华手里。
李玉华受到惊吓,转过身,颤抖着手接过信,目光扫过每个字,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几近死人。
“不,不会的,父皇会来接我的!”李玉华疯狂摇头,不愿接受,丢开信,整个人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
徐茂叹了一口气,吩咐道:“送公主下去好好休息,天冷,地上凉,别受了风寒。”
“元帅,让我来吧,我会照顾好殿下的。”杜采文捡起信,重新呈放到徐茂案前,她看着地上那个神色已经有点不太正常的女子,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徐茂颔首,将这封糟心的信塞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杜采文搀扶李玉华回去休息,掀开帘子钻进去,快速合上,防止风漏进帐子。
邓惠妃正在帐子里拨弄炭火,见到李玉华惨白一张脸,神魂脱离躯体般,两眼空洞,她惊声道:“这是怎么了?”
“圣上送来一个匣子和一封信,信中内容是关于公主的。”杜采文和邓惠妃合力扶着李玉华走向床榻。
仅仅简短一句,邓惠妃即刻明悟,她早有预料,只是真的发生时,心口仍然像被人揪住似的,有些疼。
“圣上……怎么说?”邓惠妃声音很轻,她弯腰脱下李玉华的鞋,整个人背过杜采文。
杜采文道:“路途艰险,不便出行,请元帅代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