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着眼前的背影,你以前不是警察吗,道歉有什么用,“我不要道歉,我要妈妈!”
谢维铭顿足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比他高一些的谢树。
现在世界上和顾笙然最亲近的联系,都只剩下这两具形销立骨的枯槁。
他抬起双臂,准备抱一下谢树。
“滚开!”谢树怎么会给谢维铭机会。
其实有一瞬间他是清醒的明白的理解的,谢维铭的位置和自己面对杨桉时是一模一样的,就只会道歉。
谢维铭停下动作,他也理解。
这样的生死放大了他们之间的爱恨。
起初父子之间的隔阂只是一条缝隙,而此刻进化成了东非大裂谷或者马里亚纳海沟那样的撕碎伤口,蜿蜒爬升在两人的心口,顾笙然鲜血淋漓身躯缝纫弥合在上,触目惊心,毫无转圜可能。
谢维铭还是握了握谢树的双手,什么都没说,错身离开。
“活着回来见我,别让我没了妈,再没了爸!”
*
现场还要拍照和留痕,封闭了所有出口、医院路段,封锁了所有消息,监控里只留下陆衷末的身影。
他们一行四人出了住院大厅,和最先赶来的保安相遇,碰头,错身,然后混入人群,分散离开,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
监控只覆盖到主要路口,或者偶尔有店家会装监控,医院算是覆盖率较高的场所,一行一段的难以拼凑出路线,陆衷末的身影最后一次被监控拍下时,出现在后门医疗垃圾车的行车记录仪里。
平静下的坦然,对公道的嚣张,明晃晃地坦露在他毫无任何伪装的侧脸上。
摆头丢掉烟头,手指一扬,抓拍到面庞上的一抹讥笑,而后扬长而去。
然后人间蒸发。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天台的那10多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急诊室进进出出的救护车一样,每一个日常发生。
保安前前后后的躁动足以引起好奇和张望,去往食堂的人们只是抬头看了几秒,然后继续去往目的地,倒是几步之遥的食堂里,将要呈现的食谱更让人有兴趣;运送尸体的、警察、法医都是经过货运电梯,上上下下安安静静,保持缄默,保持严谨肃穆,以及核算接下来要诞生的工作量;顾笙然科室里的人被告知她无限期的假期,他们甚至来不及考虑她的归期,因为没有那个时间。
谣言四起,真假掺半,没有人在乎真相。
或者没有真相,看过现场的人大都只是叹息,无法诉说,也就根本无探寻的可能。
也有走漏风声的,起初只是谈而色变的简单复刻现场惨烈,口口相传后开始杜撰,添油加醋,上升到评判个人的毁誉参半,一层层的空穴来风开始盖起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比之更可怕的是人心,毕竟八卦比起死亡背后的沉重真相更能挑起人们的爽点。
流量风云诡谲,随波逐流的论调甚嚣尘上。
直到数天后的新闻报道。
官方报道:【……顾医生为救治病患,挺身而出和歹徒在天台殊死搏斗……】收尾,这还是谢洲动用关系做到的,歪门邪报一篇也没有,不然肯定会被歪曲,一切只为博眼球。
她的英勇事迹编进院史,流芳百世,永垂不朽,后人为之称赞标榜……
而谢树守着的停尸房里永远透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