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在火辣辣地疼,好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他额头上滚了一圈。他捂着脑袋喘着气,从床上翻下来,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眼镜。女贞路一片寂静,他看到街灯的光隐隐约约照进房间,窗帘投下厚重的影子。
他刚刚梦到了什么?蛇……两个人……他没能看清其中一个的脸,但不知为何那个人让他感到非常熟悉……还有一个人被杀了……那个看不清脸的人用怪异的声音说了一些古怪的话……算计?有谁被阴谋所害吗?他心神不宁地想到,这个伤疤似乎总和伏地魔有关,那么——那么,有谁要被伏地魔害了吗?他也许就潜伏在他身边的某个地方吗?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高昂的巨响,他紧张地拿起魔杖回头看,才突然意识到那只是表哥达力扯了个响亮的鼾。他慢慢放下魔杖,鼓起了勇气。
这是女贞路。他对自己说。想想吧,这里只有你的姨父姨妈和表哥……还有你妈妈的血缘魔法——伏地魔不可能在这里!
是啊,血缘魔法。这还是他在学期末的时候,从邓布利多那里得知的,那时他正和西里斯待在一起,两个人已经计划好了这个假期哈利要怎样彻底摆脱德思礼一家,却被邓布利多遗憾告知:为了延续他母亲留下的血缘魔法的保护,他必须每年至少在德思礼一家待上整整一个月。
“我知道你的姨父家待你不好。”邓布利多叹着气,在他旁边,一个石盆里旋转着一些银色的东西,而他本人则将手揣在长长的巫师袍里,神情严肃,“但我不得不这么告诉你,哈利,我借你母亲的魔法施加的保护,只有当你与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时,才能保护你不受任何来自伏地魔及其追随者的伤害……”
只要他在十七岁之前,还能称这里为“家”,这里就永远不会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他觉得之前自己疑神疑鬼的表现有点可笑了。但伤疤的疼痛和那个怪异的梦还是让他有些担心,毕竟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什么——那肯定不算是什么好事吧?他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转向房间角落堆着的那些坩埚、飞天扫帚、猫头鹰笼还有些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从霍格沃茨带来的,假期不跟西里斯出去玩的日子,他就跟魁地奇书和魔法学校的课程待在一起,这让他觉得在德思礼一家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挨了。
被摊开当成桌子的行李箱上摆着几张生日贺卡,那是他在霍格沃茨的朋友们在七月底寄给他的。罗恩寄来的贺卡上画着好几个打魁地奇的小人,赫敏的贺卡只要打开就会小声地开始唱生日歌——他当时听到它的时候差点直接把它塞到枕头下去,结果细听才发现赫敏特意把声音调到了只有很近才听得到的大小。
如果他们知道他的伤疤疼,会发生什么呢?哈利脑中一下就跳出两个小人,一个顶着乱蓬蓬棕发的女孩儿大叫着抱着书翻起《常见魔法病痛》,而旁边那个红发男孩则担忧地抓了抓头发,问他要不要问问自己爸爸。
他叹了口气,把两张贺卡收回一本册子。这本册子上画着美丽的戈德里克山谷之夏,和他父母的相片册子一起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层。那来自温斯蒂·奥布杰特,他的一位金色飞贼似的突然出现的朋友,总是表现得似乎无所不能——也许除了她的魔药成绩。
要不要问问她呢?他想,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她读到他的信,上面写着“亲爱的温斯蒂,你好,我的伤疤又疼了,你有什么……”他就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是觉得她不知道。他苦恼地想到女孩含笑的湖色眼睛,她总能在他困扰的时候出现,就像一年级时小飞贼的陪伴,二年级时她对他说“你已经选择了格兰芬多”,三年级时帮助了西里斯……还有,守护神。圣诞将至的宴会大厅里,女孩眉眼盈盈对他微笑道:“因为那是‘守护神’咒啊。”
仿佛有什么从那刻起从某地长出来。从那以后他练习守护神咒时总是下意识地更努力。
他把册子塞回行李箱,发誓绝不向温斯蒂求助;但他的确需要一位长辈——尽管他有点不想承认——但一个人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扯了几卷羊皮纸,拿起羽毛笔就在桌上写起来。
“亲爱的西里斯……”
当然,他的教父!虽然不能跟他住在一起,但他随时可以写信告诉他任何事,而他也很快就能从那个格里莫广场给他回复……哈利不由得看向海德薇,不用一天的时间,这只猫头鹰就能把他的信带给西里斯。
好了,现在苦恼的事情就只有怎么好好写出自己的问题。嗯,不用告诉他做梦的事,他可不想显得自己紧张兮兮。字斟句酌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把信折好放在桌上,以便海德薇把它带走。黎明的光逐渐照入这个房间,他伸了个懒腰去拉开窗帘,却意外发现庭院里站着一个难以想象的人。
“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银白长须的老者却没有消失。
*
我把《预言家日报》放回桌上,眼前突然出现一盘点心。塞德里克自然地落座在一旁,看上去刚刚结束自己的六年级魔咒预习。我看了眼花园,阳光很好,正适合出来休息。
“上面说魁地奇世界杯出了很大的乱子,”我把手边加了糖的茶递过去一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不自觉往桌上的报纸偏移,“很遗憾听到这个,毕竟是好不容易碰上的魁地奇盛事。”
“啊,其实也还好,主要的赛事都结束了。”他轻松地说,“那些人很快就被控制了,就是爸爸可能又要加几次班,哈哈。”
看着他的神色,我又看了眼报纸,没有任何黑魔标记有关的信息,塞德里克和阿莫斯作为亲历者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莫非——几乎是下一刻我就挥散了这个想法——特里劳妮所谓“黑魔王归来”的预言是错的?
不,既然这个预言已经和原著不同,说明我的改变的确一定程度影响了故事,而它作为重要的、已经受影响的故事线索,怎么也不会是无稽之谈;然而小克劳奇不知为何没有成功召唤黑魔标记……而且我这次假期去阿尔巴尼亚的确找到了住在村庄客店的伯莎·乔金斯,凭借之前的一面之缘和她旅行了后半程,没有遇到过彼得。
“对了,听爸爸说你真的去了阿尔巴尼亚?”
“啊,听伯莎说的吗?”挥去杂乱的思绪,我从盘子里拿起点心咬了一口,蜂蜜蛋糕,很甜,塞德里克点点头,手指擦了下唇边笑了笑。我对着他指的位置抹了下,果然擦下一点蛋糕渣。
“你真厉害,我还没听过有哪个巫师在你这个年纪就敢自己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塞德里克说,眼睛看向花园外远处麻瓜村落的地方,那里有几朵云慢慢磨着天空的边缘,声音变得很轻快,“真难想象,我们以前可是刚飞出这个院子就被雷雨打下来了……而你现在都能去海外了,像我妈妈一样。”
迪戈里花园的夏季总是很热闹,夏季的阳光也是那么好,遥想这几年的暑假我总和塞德里克卷生卷死,只在一些必要的咒语练习时才到花园来。他说的那个夏季的雷雨天居然是我们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为数不多一起出去玩的时候。
在这样的情景下听到他说起这件事,总有种……追忆逝水年华的感觉?我看着塞德里克,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就像原著描述的一样帅气英俊,无论谁看了都可以毫无负担地说一句“青年才俊”,外人尚且如此,我和他假期朝夕相处,更知道这个青年为他的优秀付出了多少努力。晨间花园里传来的念咒声,午后读书读得昏昏沉沉时共享的提神醒脑茶,夜间总在我之后才熄灭的灯。
“……赫奇帕奇百年未获的荣耀……”
然而,然而。
“你以后也能去的,只要你想,还可以周游世界。”我又咬了口蜂蜜蛋糕。塞德里克发出一声笑,没有看我,而是安静了一会,端起我给他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又拿出本《高阶咒语导论》摆在桌上。
“在阳光下不能看书的。”我说,“我刚学了一个可以创造阴影的咒语,你要吗?”
他却合上书沉默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现在你都会我都不知道的咒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