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拉斯托·穆迪·克劳奇面面相觑。他的魔眼嗖嗖转,他的嘴唇微微笑,我的脸上微微笑,我的魔杖悄悄抖,我们两个都在动,我身后的同学也在动,就是我们两个围着的这个蜘蛛的尸体没有动。
“货真价实的索命咒,小女孩。”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粗哑,“你从哪来的?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是阿兹卡班的逃犯?”
“我发誓我只是配合您的工作。”我冷汗直冒,又试着戳了戳蜘蛛,没动。
*
这话不远。各院早就传开了阿拉斯托·穆迪教授敢教真东西的美名,几乎所有上过他课的学生都对之赞不绝口,尽管还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这不妨碍我辈斯莱特林们踏入此教室时满满的期待和热情。
即使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但不得不说小克劳奇单论教学水平和实际提升可能算是这么多年来霍格沃茨消耗性黑防教授中最好的一批,所以当他标志性的噔噔脚步声在教室响起,他本人走到讲台前神经质地挥动一下魔杖时,我已经非常配合地合上了那本《黑魔法:自卫指南》,抬头看向黑板。
“把书收下去!”他粗声粗气地说,翻开了讲台上的花名册,随便上下扫视一眼,那只魔眼则飞快地巡视着教室。学生们把书收了下去,有几个人看上去很期待他接下来的猛料。
然而,他却并没有接好这份同学们的期待;短暂地翻了下花名册,他就把那本册子摔在一边。
“不需要点名册,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家世背景我都一清二楚;还有几个,算得上我的‘老朋友’了。”他说的时候魔眼飞快扫过包括德拉科·马尔福在内的一些人,嘴角像被旁边的伤疤钩住一般翘起来。有几个人露出怔愣的表情——他们似乎没想到开学第一课居然如此不友好。“穆迪”梆梆敲了两下他的拐杖,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看过你们前教授的那封信,他介绍了这门课的情况。”他轻声说,“怎么对付黑暗生物,怎么用最基础的手段对付最基础的东西——卡巴、狼人、博格特……对,他教得不错;不过你们的路还长着呢——没准也不长?”他突然叫起来,“德拉科·马尔福!”
被突然点名的马尔福似乎吓了一跳,他犹豫着慢慢站起来。
“今天我们要认识黑魔法中最危险的几个咒语。”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来说一个,嗯?”
马尔福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开口了。
“……夺魂咒。”他说,“魂魄出窍。”
穆迪拍了下手,谁也不会奇怪他脸上怎么露出了那种带着复仇快意的假笑——“对,不错,你父亲当初就靠声称被它控制而逃脱了指控……声称,很巧妙的借口,是吧?”他快速拿手指在唇上擦了一下,无视马尔福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又粗声叫起另一个名字,“西奥多·诺特!”
教室里响起拖动板凳的吱呀一声。西奥多·诺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不等穆迪开口就自顾自说话了:“钻心咒,钻心剜骨,非常方便与邪恶的折磨咒;杀戮咒,阿瓦达索命,没有破解咒的死咒。”他顿了顿,见“穆迪”没有打断他,接着说了下去,“……唯一逃脱这个咒语的人,哈利·波特。”
说完,他平静地目视前方,好像刚刚说的话题只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周围的几个学生抬起头想要悄悄打量他,却被“穆迪”那只正常眼睛投来的视线吓得又把头缩了回去。前傲罗现教授冷笑一声。
“对黑魔法如数家珍,是吧?你父亲把他的本事教给儿子了,不是吗?”
“家父对此领域仅有学术的兴趣。”诺特微笑了一下,“能得到教授的认可,不胜荣幸。”
教室响起窃窃的私语声,“穆迪”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坐下。我转头看了看诺特,他坐下时仍然古井无澜,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转头朝这边分来余光的一角。马尔福坐在他身边,嘴里好像咕囔着什么,他没有管。
西奥多·诺特,“聪明的食死徒家庭孩子”。我皱起眉。是知道自己不会被嫉恶如仇的教授轻松放过,干脆主动还击?还是说,想迅速解决这个话题……以免还有别的人被点出?
“教授在看。”身边的达文悄声提醒。
我赶紧收回目光,却恰好和讲台上的“穆迪”对上视线,他手里那只蜘蛛正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翻跟头、跳踢踏舞、绕圈圈;而旁边还有一只蜘蛛,我看不清蜘蛛的表情,但还是能从它微微颤抖的扭曲肢体判断出它刚刚遭受了难以言喻的折磨。
“噢。”我能看到他的魔眼紧紧盯住了我,不得不说这感觉一点也不好,“温斯蒂·奥布杰特……”他突然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友好的微笑,“邓布利多跟我提到过你,没家庭,没背景,但才华出众?”
“对不起教授这不是我上课不认真的理由。”我立刻做认真状,“教授请继续。”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先伤害自己了你就别惦记了吧教授,我一点也不想给你留下印象……还有你的评价是怎么回事,我那哺乳动物消化系统产物一样的魔药课和占卜成绩被吃了吗。
然而饶是我认错如此积极、态度如此良好,阿拉斯托·穆迪·克劳奇看上去还是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他的目光转向第三只瓶罐里的蜘蛛,那只蜘蛛正拼命想要爬出罐口,我思考了一下原著中这个情节的发展——钻心咒和夺魂咒看上去都被演示过了,那就还剩——等等、等等,你这会找我茬是想——
“噢,我当然不能对你用这个咒语——我可不想在阿兹卡班度过我的退休生活。”他毫无觉察似的干笑两声,一甩头示意我上去,“我只是想请你给大家做个示范……”他幽幽地说,“提醒同学们这个咒语对你们来说的极大难度——因此也应该有的对那些能施展这个咒语的巫师的极度警惕!——来、上来。”他艰难地拄着拐杖走到一边,给我空出讲台上接近装蜘蛛的罐子的一角。
没有办法。我左看右看,没人出声,“穆迪”站在讲台上看着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那只蜘蛛在罐子里挣扎得更激烈了。我抽出魔杖,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脸熟是一定要混了是吧……为什么要抽我?我又放不出索命咒。让我丢人?这个东西要是不会就得被同学耻笑就太荒谬了……总不至于是真让学生们理解你们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吧?培养恐惧得从学生抓起?
思考无果。我只好顺着小克劳奇的教学挥杖,杖尖随便点住那只疯狂扭动的蜘蛛,照本宣科地念道:“阿瓦达索命。”
——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咒语结束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绿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还没来得及生出任何惊慌、无措、茫然的情绪,就有一阵巨大的恶心感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杂乱的声音和撕裂的感觉,最后收拢来只剩桌上那只一动不动、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的死蜘蛛。
……?
教室在短暂的沉寂后炸开锅,其中间或传来尖锐的质疑和高声的尖叫。不对、不对。我迅速转头,却在下一秒被抓住了肩膀。
“货真价实的索命咒,小女孩。”那只魔眼嗖嗖转动着,“从哪学的?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是伪装的逃犯?”
“我保证——我只是配合您的工作!”我挣扎了两下,肩膀却被捏得生痛。那只蜘蛛的尸体没有动,没有伤痕,没有一丝生气,“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找——”
我突然犹豫了。邓布利多?我刚刚才放了个货真价实的索命咒,就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一非救世主二无清楚来历,邓布利多不把我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翻棉絮似的翻个遍?就算邓布利多相信我,难道满教室的同学都是瞎子?放着一个能放这种恶咒的家伙在学校?
“找谁?邓布利多?”“穆迪”咆哮着拉起我的袖子,“好吧——配合工作——那就去找邓布利多!”
他扭着我出了教室,沉重的脚步声砸在地板上。离开教室时我余光瞥见达文站起身,似乎想要追出来,却被另一边的西奥多·诺特抓住了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