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能跟着王千户醉生梦死,自己平时在这破堡当差闲死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小心应付这帮子土豪大户。
“嬲你屋娘!”
他又恨恨骂上一句。周盛听着了,坐靠在墙上假寐的他抬起头,笑道,“骂甚骂,小心气坏身子。”
李义有哼哼两声,往远处又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又转回头说道,“你便不气?那两个鼻孔朝天,不晓得还以为他们是千户哩!”
周盛打着哈欠道,“有甚好气的?他们是王千户远房亲戚,我们如何比得过?再说我们日子算好过的了!
“你晓得永靖堡嘛?那马百户,管得可严哩!平日里不准出堡,不准赌钱,还得五日一操,那日子才叫苦!
“就算不跟永靖堡比,我们总比乡勇舒服。他们在王千户屋里做长工……我听说,王千户那几个婆娘出了名的难伺候!”
永靖堡一事李义有有所耳闻,乡勇被王千户当做私奴用他更加清楚,因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只恨周盛这家伙逆来顺受,得过且过。
既无话可讲,他又往天际眺望,周盛喊他歇歇,他却立在墙头动也不动。
南方的官道出现两点红色。
很快,红点牵引出红线,红线接连着更长的黑线。
那是直直的两条前红后黑的线,像某种红头黑身的怪物,要来吞吃花街堡,又像是两把细长尖锐的刀刃,即将狠狠切入花街堡。
……
“墙上的可是李义有、周盛两位军爷。”
墙下笑容可掬的人抬头喊道。
李义有认得他。昨日在八角塘见过一面,他在不远处的帐篷那张望他们跟那女人讲话。
他们离开时听见有人喊他,似乎姓唐。年纪这么大,又不像是主人,许是唐家一家奴。
周盛早已起身贴在墙头。
他看着远处土路上队伍严整的“乡勇”,又惊又疑。对墙下那略显富态的“使者”放低姿态问道:
“你是唐老爷派来的?可是要见王千户?不巧,他老人家在五峰铺有大事要处理,实在……”
“军爷,你误会了!”那人喊道,“我们已在五峰铺见过王千户。他知晓我们要去剿匪,大力支持,当即要发兵剿匪。但唐、蒋两位老爷体量王千户的……大事……”
那人在“大事”上加了重音,微笑着继续说道,“此外,花街堡扼守官道,十分紧要,也需有人镇守,是以两位老爷决定自己率乡勇去剿匪。
“但毕竟温和、尚贤乃王千户信地,我等不好喧宾夺主,幸而王千户理解,亲手写了这封回函,上面已盖王千户私章,还请军爷加上花街堡官印。”
闻言,李义有和周盛面面相觑。他们心中一团乱麻,不管那所谓回函是不是王千户自己写的,也不管私章是不是真的,这事大概率不是好事。
但墙下那人催促,他们也不好一口回绝,只得放下篮子,将那回函提上来。
上面的字他们不认得,那红色的方印他们却识得,确为王千户私章。
可是花街堡官印,他们哪里敢动?
正迟疑间,他们听见墙下响起一道熟悉的斥骂声,“你两个没眼力见的!看到千户私章还愣着做甚!卵用没有的蠢货,把老子吊上去!”
是那两正军之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