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没结婚,一表人才,有机会的。”
……
工人对周晋恺这个老板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但也不妨碍说闲话。
舌根子嚼多了容易出事。前些年,崔婶村里一个留守女人被传和公公扒灰,投河自杀了;还有去年她亲戚家的孩子,被同学欺负跳楼了,她妈眼睛都哭瞎了。
有钱的人也是肉心凡胎,哪能承受得了那么多口诛挞伐?崔婶每次碰见有人凑一起瞎扯,一律给骂走。
周倾这段时间在厂里实习,从业务,设计,现在轮转到了生产部。到裁床车间才被安排跟着老师傅崔梅香的,人都喊崔婶。
一件成衣从下单到出厂,要经过二十多道工序,裁床是所有工序中最危险的,因为还没引进电脑裁切,全靠工人手感,不是经验老道的,一不小心就会切到手。
崔婶料定她干不了这活儿,开始就没认真教,只让她在旁边看看,在周倾自己花一周把技术练熟后,崔婶才对她改观。这孩子挺好的,能吃苦,待人亲厚,没有资本家孩子的臭架子。
打开饭盒,水果的清甜香气扑鼻而来,“谢谢崔老师!”
“不谢。”崔婶忍不住了:“你总叫老师,把我叫不好意思了,我又没考教师资格证。”
“崔师傅。”周倾想了想,又改口。
崔婶接受这个称呼,听着亲切还惯口。
“我把饭盒洗干净再还给您吧。”
“我拿去食堂洗洗得了。”
周倾又说:“我正好要去食堂。”
“诶,好。”
周倾下楼吃饭了,崔婶也准备上工清点料子。刚刚她们聊天的时候被隔壁车间的人看见,他看不惯崔婶,“人是大小姐,回家就有佣人放洗澡水,营养师配餐,需要你上赶着去献殷勤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你丢人现眼,友情提醒。”
“狗拿耗子。”崔婶懒得理他,拍拍裤子进门里了。
崔婶之所以热情,是觉得自己和旁人本质上就不同。一来她在厂里十几年,都有感情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她曾经受过董事长的恩惠。
有一年她丈夫出车祸,截了腿,两个孩子还在上学,她筹不出医药费,愁的也要跳河了。周董事长知道这件事后,二话没说,让周夫人拎一袋子钱连夜去了医院。周夫人苏荃握着她的手跟她说:“钱不需要你还,今后生活上有任何困难,都尽管开口,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除了那袋红艳艳的人民币,更重要的是周夫人暖心的话语,崔婶能记一辈子,逢人就说:多好的一对夫妇啊。
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恩情,刚刚遭遇家庭变故的孩子,怎么也该给一些关心才对。
*
周倾朝食堂走去,厂区的墙上印刷着红色的标语:安全生产无小事,常备一颗责任心!
这是爸爸时常挂在嘴边的。
她自然听见了那些闲言碎语,挺无聊的,不会在意。既然决定来厂里上班,不管什么岗位,必须得干出样子来。
爸爸说做人做事都不要太复杂,把眼下的每一件小事做好是最重要的。
他还说……算了,人到中年喜欢发鸡汤,周倾压根儿记不清。只记得爸爸曾经准备自费出书,讲一讲他这些年创业路上的血与泪,为后辈提供经验。只可惜病到最后,连呼吸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