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做久了,大多数时候,她都认不清自己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不过在那片寂静的森林,在那个飘雪的午后,她难得地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而任子铮,他早就迷醉在了这份温柔里,像是犯了雪盲症的路人,再也找不到方向。
他看着她泛了红的鼻头和双唇,什么也没想,敞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牢牢裹入了自己怀中。
于是他那装着一颗砰砰狂跳的心脏的胸膛,被她贴上了。
与那颗狂跳的心相比,任知昭格外平静。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奸计”得逞时的兴奋窃喜,她只觉得他的怀抱,还有他轻裹着自己的围巾,很舒服,还很好闻。
“是很漂亮……”他埋下脸颊,在她耳边轻声忆道,“我记得,冬天的海很宁静,是灰蓝色的,会有一层薄冰,亮亮的,很好看。那时候,我妈妈的医院就在海边,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推着她……”
越来越沉的声音,消失在了她耳边,过了片刻,才重新出现。
“……总之很漂亮,有机会我会带你去。”
说完后,他就那样安静地抱着她。
突然地,任知昭的心头酸涩难耐。
也许是被他感染到了,但更像是一种失落,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自己的失落,而且那东西,从未属于过自己。
她仰头望向他:“妈妈如果能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骄傲。”
这话是自己从她嘴里跑出来的,她没有思索。她思索的时候,说不了这种话。
细碎的尘埃,伴着雪花在光线中轻轻飘浮,试图干扰人的视线,他却清楚看到她的双眸中映着的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双眸中也只有她的存在,天地之间,别无他物。
从彼此双唇之间蹿出的白雾混乱交织在了一起,再近一些,鼻尖就会碰到,然后唇瓣也会碰到。
想要吻她的冲动,压抑得他的呼吸都在颤抖。那个瞬间,他无法解释可就是无比确信,如果现在低头吻住她,她会闭上眼,她一定不会躲开。
于是,带着凉意的指尖细细摩过她的唇角,他的额头贴上了她的,他快要颤成蝴蝶翅膀的薄薄眼皮与睫毛几乎要碰到她,她没有躲开。
她当然不会躲开了,她都准备好了,而且此时此刻比任何时间都准备好了。
吻她,然后将这个吻埋葬在茫茫雪地里,让它成为初冬一个轻盈又绚烂的梦,他真的要这样做。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全怪他那个烦死人的堂哥,从大老远的地方嚎一嗓子“喂!他们叫你们回来帮忙洗菜!”,把他吓得整个身体都弹了出去,像只受惊的野猫。
不过后来冷静下来,他也不怨任晔晨,甚至有些庆幸他的突然出现,让他悬崖勒马。
疯了,真的疯了,在想什么啊,凭什么觉得妹妹不会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吓到崩溃啊?喝了小半杯红酒就发疯,是想死吗?
与他相反的,任知昭感觉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烦郁得想骂人。
那天后来,她都没有再给过任子铮眼神。她气极了,气他的隐忍,气他的胆怯,气他的孬他的怂。
狗急了总会跳墙的,之所以不跳墙,是因为还没被逼急。
助力温顺的家犬成为疯狗,她觉得有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