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皆由你做选择,我会确保你能做选择。”
沈执琅从柴闻之身旁站起身来,拦在师妹身前。
他身形挺拔,立刻阻挡了大半风沙,金剑在他手中,剑身的纹路明显,似被沙吹拂般流淌。
风沙下他的姿态很平静,如在沉水中,又如在告知她被风掀起的真相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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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和几位长老们到达时,柴闻之的形体已入灭,化为飘渺的沙返回世间,只余他的杖刀孤零零躺在地上。
文敬澜对于未留下任何证据非常不满,持戒堂长老递给他云岩上方的留影珠,他暂时挥散旁人,独独带了沈执琅返回主峰。
及至李允得到消息再次返回云岩时,只剩谢荐衣还站在原地,云逸和雁桃在她身边。
老者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望向岩面沈执琅留下的深坑。
这里是宗门考核场所,岩石是为了比试特制的,有人却能仅借灵力留下如此痕迹。
“他入刀堂不久,赶上宗内积功德,为凡间至亲放灵灯祈福。虽是耗费灵气的事,年岁不大的弟子们却都很高兴,自小斩断尘缘入宗,总算能寄托些许相思之苦。”
“当时只有他站在远处,和我一样看着众人放灯,我询问他,他却道,在山下没有亲人。”
“可我看他不像是前尘尽断的清净根骨之相。那把杖刀。。。非身负逆命、踽踽独行之人不能择。”
李允闭上眼睛,任沙尘拂过他的面庞,就像是和自己的首徒告别,再睁开时面色已如常。
他捡起了地上的杖刀,对谢荐衣说道:“回去吧,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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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荐衣与云逸一同再次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在观战席,观看雁桃的符咒考试。
昨日的巨坑已被修复好,师兄归来后并未与她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她一些养伤事宜,便与她一同待在亲水台边擦拭剑。
船扇上下浮动传出风声,谢荐衣白着一张脸和云逸坐在一起,看着正在场上攻防战的雁桃。
粉白衣裙女修面前悬着一张莹绿色的符,是雁桃双手捏诀支撑符箓。
对面的男修攻势密如羽箭,灵气锐利,她守着身后的一众脆弱灵草岿然不动,似张开羽翼的青凤鸟。
直至男修力竭,符咒燃尽,雁桃一方人与灵植仍旧毫毛未损。
谢荐衣起身振臂高呼,如猿似猴。
云逸也专注地盯着场上,其间不忘扫谢荐衣几眼,“悠着点,你可别看完比试又去找周辛了,这次是为你那过于激动而崩裂的伤口。”
及至雁桃比完,三个人终于都结束了这活活脱人一层皮的大考。
几人共同坐在见雾峰后山亭内,等待着雾散去,看一场日落。
“还好这次我俩分数不错,虽然比不及她,”云逸努努嘴示意谢荐衣,“但我们三个下山出任务时应能分在一行。”
“是啊,到时候我会尽力襄助你们的。”雁桃的脸颊被风吹得红润起来。
云逸抬了抬眉毛,“那你估计有得累了,这位活佛说不定冲在最前端呢。”
“诶,你这对铃铛是珍品还是圣品法器啊,瞧着就很贵重,怎么你总是有这么多好东西?”
他继续揶揄着谢荐衣。
谢荐衣在他们对话间一直默默地望着远方的青雾出神,云逸戳她手肘几下都未回过神来。
两人刻意为之的笑容也慢慢淡下来了。
“这雾真浓啊。”云逸轻轻地说。
“柴同门,他很恨我。”长久的寂静后,谢荐衣喃喃道,“为什么呢?”
“无论我怎么回想,平生也未与他有过半分交集。”
她回想起柴闻之那沁骨冰冷的眼神,令她从梦中频频惊醒,还有那未说完的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