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许是有些累了,我缓缓便好。”她皱着眉,轻轻摇头。谢临渊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先回宫,传太医来瞧瞧我才安心。”骤起的穿堂风掀翻青玉笔架,掌事宫人惊恐的抽气声刺破夜色。而在他怀中,这些喧闹像是与她无关,周身一片温暖祥和。回到长春宫换了身衣服后,太医院的太医都到了,均提着药箱站在院中等候传召。“其实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又不是什么大病”宋晚宁透过窗户看着一院子的人,有些尴尬。谢临渊一本正经道:“你的身子早该召他们一起来会诊了。”有关于她的事情,他总是这般严阵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快死了。知道拗不过他,宋晚宁认了命:“传陆院判进来吧。”早在谢临渊登基的时候,便将太医院中与逆党勾结的人尽数铲除,以前那个受谢无恙指使蒙骗他的张院判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而如今正是陆景之的父亲顶上了这个位置。新来了一批年轻太医,均是陆家父子在带着历练。这太医院上下尽可完全放心。“微臣给陛下,娘娘请安。”陆院判进来的时候,宋晚宁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在她很小的时候,他还未被指派专职侍奉太后,常得空闲带着陆景之来宋家拜访,为父亲手下的将士们配制金疮药和各类汤剂。后来她入了宫,父亲领兵上了战场,便很少有往来。尤其在她出嫁之后,太后一病如山倒,他被叫去随侍慈宁宫,更是再也未曾见过。印象中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此刻一瞧,眼角已然生了许多皱纹,头发也花白了,想来是这几年照顾先太后太过辛劳。宋晚宁唏嘘道:“陆大人,好久不见。”“是有些年头未见过娘娘了,幸而娘娘如今一切都好。”陆院判说着,低头将青瓷脉枕置于桌上,待她把手搭上去,又在腕间覆了一方丝帕,方才伸出两根手指去探脉息。垂眸感受了片刻,面色未动:“娘娘脉象虚浮,实乃思虑过甚所致。无甚大碍,微臣会开些宁神静气的方子,只是”“只是切记莫要大悲大喜,是也不是?”宋晚宁收回手,轻笑一声,“这样的话陆景之也时常与我说。”陆院判点点头,将东西收回自己的药箱,“咔哒”一声,箱盖上下合拢。“不止是悲喜,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皆会影响肺腑。”他躬身一拜,带来一缕淡淡的苦艾香气,和陆景之如出一辙,“药物只可缓解症状,若要根治需得宽心为上。”宽心为上。宋晚宁默念着这四个字,神情恍惚。自回京后,大悲大喜接连不断,好不容易熬了过去,现下面上虽无碍,心底却还是焦虑。孩子的事情,永远是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就只能一直隐隐作痛。她苦笑着叹息道:“既然陆大人知晓我内心忧虑,还请告知我实情——我的身子,还能不能再有孕?”“宁儿!”谢临渊的茶盏轻轻磕在紫檀案上,截断了话音,“我说过,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只要你一人!”宋晚宁看向他,眼眸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不不一样的,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若真的没有希望,也不必去喝那些苦得要命的药,去拼那一线可能。彻底死了这份心,也好。陆院判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仍是不卑不亢的神态:“娘娘,您当年小产伤了根本,确实不易有孕,但世间诸事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都没办法肯定结果如何。子嗣缘法,向来最忌强求。”“最忌强求”宋晚宁喃喃自语着,忽而抬眼看向谢临渊,眼神悲切,“看来,今后可不必再喝什么坐胎药了。”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晓这太医的话术。所谓不能确定,便是没有希望,但又不好明说罢了。果然终究还是她在强求。谢临渊站起身,抚上她冰凉的面颊,拇指抹开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本来我也没想让你喝过些时日,我派人寻只狸奴进宫养着可好?要雪团似的,眼睛像你。”“好。”“宗室里若有合眼缘的孩子,你也可告诉我,咱们过继几个也无妨。”“好。”宋晚宁淡淡笑着,只是这般回应。陆院判垂首静立,忽而开口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陛下与娘娘换个心境,所愿或可成。”她厌倦了猜哑谜的游戏,摆了摆手:“罢了,什么心不心愿的,以后便随它去吧。”“那臣便告退了。”陆院判正要走,宋晚宁又开口拦住:“陆大人等等。”他停下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来都来了,也顺便给陛下瞧瞧,龙体是否康健?”听她这话,谢临渊突然没来由地咳嗽起来,神色有异。宋晚宁奇道:“怎么了?难道是着了凉?”说着,一把攥住他欲藏起的右手,抬到桌上。谢临渊迅速恢复如常,顺从地把手搭上陆院判的脉枕,轻笑一声:“你呀,总是爱胡思乱想,我能有什么事?”她不理会他的玩笑,紧紧盯着太医的动作和脸色。只见陆院判搭脉的手指微微下沉,似乎在某个穴位上停留了许久,抬头看了一眼谢临渊,又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外室登堂入室?王妃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