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她父亲之约,半年内本就不会碰她,她却仍是欺瞒,难不成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你不忍,又欲何为?”
他来到桌前,倒茶满杯,仰头饮下。茶不知是何时所煮,早已冷透,恰好适饮,浇灭他烧起的心火。
和离二字在口中兜转几圈,最终还是咽下未语,程语笙见他疏离,不想惹他生怒。
“勤能补缺,我会尽力在他事上周全。”
静立了会儿,谢燃道了句:‘放心我不碰你’,随即转步进了浴房。
程语笙站在原地未动,不一会儿,便听见里面有玉珠落地的声音,想是他将外袍直接用力扯开所致。
目的虽达成,然仍是惹怒了他,她踢踏着木屐坐回床榻,听着浴房水响,忖着一会儿怎么挽回下局面。
她厚着脸皮将不想圆房说到台面上,可能再次戳痛了他身为儿郎的自尊,这件事是她不能配合,理亏在前,自是要想办法让他消气,他日好和谐相处。
总不能每晚睡觉都气一次,日子该怎么过?
叹了口气翻身上床,她平躺去了床铺内侧,忽然生出种春节家庭聚会上,父母硬要让表演节目的窘迫感。
她这人,从小就没甚才艺,不知道该如何逗人开心,为了应付这种场面,只能硬背几段祝词或者一两个笑话。但讲笑话这事,着实也需要天分,她每次流畅的讲完,大家的反应皆是愣神,一会儿后才尬笑着给她鼓掌。
久而久之,后面这样的场合,大家就再不为难她了,轮到她就直接跳过。
前世加今生,她已活了五十多年,没想到,还要经历这样难堪的场面。
又是一叹,她自我鼓劲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如果他归来还没消气,她就给他唱首歌,哄他开心!不过她会唱的歌不多,还要应她和他合作愉快的愿景,选来选去,最后敲定了一首。
谢燃沐罢返回,路过顺便熄灭屋内燃着的烛火,一身清凉躺回榻上,他合眼闭目。
空气静谧时,分毫动静都格外清晰。他感觉到她面朝自己转过身来,心头猛跳了几下,正准备说话,某人哝哝的声音就极近传来。
她说:“谢燃你别生气,我给你唱首歌吧!”
谢燃沉默,无声的竖起耳来。
然后,他听她唱道:“我说兄弟难当,我们有难一起闯……”
谢燃猛地翻身,背对着她:“你可快睡吧!”
程语笙空张着嘴,满脸烫红。
罢了!他不领情,她再不上赶着了!就没见过哪个人比他还难相处,她气鼓着同翻过身去背对他,两人一床被,中间空出了桥洞,直灌凉风,可谁都没向谁靠近。
谢燃静听着她的呼吸从急促到绵绵悠长,回身将她背后的被子掖好。
想起她方才所唱,他弯了弯唇,仰躺下来,枕着手臂,不时扭头看看她的后脑勺,缓缓睡去。
辰时未至就按时醒来,谢燃睁眼缓了会儿,撑着床坐起。身侧,程语笙仍保持着昨天睡着的姿势,被他扰到,揉着眼转过身来。
两人皆是一愣,后知后觉才想起他们成了婚,尴尬的别开视线各自起身,他快速收拾好去了屋后的空场练枪,她趁屋内没别人在后窗那儿趴着偷看了眼,而后讪讪的重回妆台,让晴鸟继续为自己梳妆。
没了自己的院子,外加她要扮演病弱,连拳都打不了了。
一天不动就浑身难受,她恹着没甚精神,早饭也吃得不香,没用几口。
跟着谢燃来到主院敬茶,她紧守规矩,丝毫没有行差踏错。
宁氏撇了眼下人端来的白绸,看见落红,招呼人退下。
程语笙双手递上孝敬公婆的针线活,听见公公称赞,不敢欺瞒,坦白道:“儿媳不擅女红,针线实在拿不出手,遂请了上京最好的文师傅,帮忙操持。”
谢至显唇边的笑微僵,见夫人蹙眉,忙打圆场:“无碍无碍,心意最重要!”
宁氏冷瞅了他一眼,可没他那么好说话。“不擅可以学!你既已为人妇,总不好将夫君里衣这样的针线也交给外人……”
程语笙抿唇,乖顺应是。
谢燃见不得她受苛责,插话道:“没什么要紧,孩儿的里衣不一直是嬷嬷缝的,母亲也不擅做。”
宁氏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怎么看老谢和小谢都不顺眼。家里的郎子们都胳膊肘往外拐,竟没一人站在她这边!
还是一旁站着的大儿媳孟氏体人意,柔柔出声缓和:“里衣不难,有我带着妹妹,花不了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