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裴氏一介女子,又能如何搅动长安呢?”温珩彻底慌了,“裴氏有罪,当查封裴家,封其祠堂,将裴氏贬为庶人,让其永远都不能再入长安,也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是宽仁的,是念着裴瑛裴大人的,这也不会寒了过往一直追随陛下的重臣良将的心啊。”
温珩承认,自己为了名望与权力,为了让温氏家族名扬天下,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为了实现自己君临天下的欲望,做了太多的阴私的恶毒的见不得太阳的勾当,他伤害了一直提拔帮助自己的人,冤枉了太多忠臣良将,让他们的案件永远无法昭雪……诸如此类之事,太多太多了,温珩自己都快要数不过来了。
可是,可是温珩的心一下子就焦灼起来,他知道此时此刻皇帝的命令无人可以违抗自己也绝非忠臣,若是强装出一副昧死劝谏的样子只会适得其反。
当此之时,为了温氏能独步于天下,他最应该做的便是忠诚地执行皇帝的命令。
亲手杀掉裴明绘。
杀掉一个女人,就能换取唾手可得的天下。
他等待了许久的天下,为之付出无尽血泪的天下。
这不是你日日夜夜期盼的吗?
温珩整个人陷入死寂的沉默,他没有回应皇帝的话,而在皇帝面前,沉默不语就是忤逆
“陛下……”
温珩声音气游若丝。
“请恕臣……万死不能从命。”
皇帝的眼球转动,落在了垂首深深痛苦着的温珩身上,轻飘飘的话说出口,却重重地砸在了温珩头上,砸得他的眼神更加弯曲。
“你要抗旨?”
——
皇帝病重,几至不能言语。
赵夫人的儿子刘簿也成了太子的人选。
温珩官拜丞相。
……
长安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大事,长安的天彻底变了。
可是温珩的野心远不是封侯拜相所能制止的。
但是,只要温珩能够等待,等待皇帝驾崩,等待新皇登基,他作为皇帝亲指的顾命大臣,扶持年幼的皇子刘簿登上皇位,届时真正君临天下的人便会是他了。
哗的又是一场大雨,长安场再度陷入一场经久的夜雨里。
所有的灯火都在骤起的狂风里熄灭了,倏然一阵白色的亮光闪起,照亮了冰冷的雨幕,以及整肃前行的军队,闪电的光落在他们身上,铁甲折出冰冷的寒光,闪电熄灭,便是滚滚沉雷,整个长安城都在颤抖着。
宣室殿里的烛火不住摇晃着颤抖着,殿外回响几乎疯狂的暴风雨的声响,以及令人肝胆生寒的喊杀声。
温珩走在风雨呼啸的殿外回廊下,喊杀生一步步蔓延,整肃的军队一部部接管了宣室殿的戍卫。
温珩停在宣室殿的漆红大门之前,吩咐两侧士卒:“你们守在这里,不准放任何人进来,没有我的命令,也不许进去。”
殿门大开,暴风雨幕的声响骤然大了起来,阴冷的风带着侵入脾肺的冷漫卷大殿。
皇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向了顶温珩顶盔掼甲缓步而来,他的身上都湿透了,长靴踩在红毡之上,红毡便流下一片水渍,深红的,阴沉的,像是悲凉的血的颜色。
皇帝冷笑一声,在宫人的搀扶下又坐在了玉案之后:“你倒真不怕死。”
温珩的笑容彻底褪去了往日的柔媚,他漆黑的眼眸浸着雨水的冷意:“陛下,臣有一问,可否请陛下解惑之?”
“你说罢。”
也许直到这一刻,皇帝才真正看清了温珩的脸,记忆那容冠天下艳丽的面容,总是带着女人的妩媚的面容,他总是恭顺的,忠诚的,就算他因为任性而屡屡犯下大错,皇帝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去了。
“陛下,裴明绘在何处?”
温珩也不再多话,遂开宗明义。
“……”
皇帝蹙起了眉,他十分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人,似乎从今日他才认识这个人一样。
“陛下,裴明绘在何处?”
温珩又重复了一遍。
“你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才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