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反问:“如果是你,你怎么打算?”
“近几日,机械学院的学生们动作很多,显然是有皇室的势力在背后支持。虽然仪式当天他们吃了败仗,但看这势头,他们绝对还会卷土重来。”闻玉白平静地分析道,“我斗胆建议,眼下无论是战力储备还是民心所向,我方都占有绝对优势。与其给敌人更多的时间养精蓄锐、精进武力,不如在尚未发育完全的时候彻底解决,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四个字瞬间让教皇舒爽无比,他扬了扬眉,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你是说,尽快公开这封信?”
闻玉白:“对,和这种程度的犯人合作,一旦被公之于众,他们的信誉度绝对会跌至谷底,民心涣散之下,没有簇拥的皇室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以与我们抗衡。”
教皇点头:“就这么办。”
闻玉白的几番试探性的质疑,反而彻底打消了教皇对信件和对闻玉白本人的双重顾虑。眼看着那人拿着信封,急不可耐地去执行下一步计划了,闻玉白的眸子微微一沉,目光随着那封信愈行愈远——
刚一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便闻到了信件上的兔子味。那人依旧谨慎,按照皇室的标准对着信封和证件左喷右喷叠了一堆香,但耐不住兔子的本味在就像是雪地里的一捧火一样明显,闻玉白几乎是一瞬间便认了出来,也顷刻间便领会到了他的用意——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那兔子也巴不得双方快点开战。
闻玉白愣愣地看着信件被拿走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雪茸站在窗前、小心翼翼将信寄走的模样。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又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了,这么看应该算是个好事,闻玉白心想,可是那天的事情,应该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他回想起那天雪茸在自己怀里化成兔子、两人一起从高空坠楼的画面。自始至终双方没有任何一句对话交流,但也不过是齐齐落地的极短时间内,他们似乎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图和想法。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甚至那家伙还在高效率地超额完成任务,闻玉白感觉到心安,却又忍不住在脑海中反复揣摩着那只兔子的身影——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皇室刁难,对于阿丽塔的事情,他还会难过吗?
彼时彼端,雪茸刚刚完成了一台机器的检修工作——他答应过拜耳,在跟踪差分机进度的同时,他还会负担起皇室所有的武器检修与改良。
他放下扳手,用黄铜水盆洗净手上的油污,接着就像是泄了口气一般,整个人便有些垮了。
来到皇室这边快一周的时间,他统共没有睡过超过十个小时的觉,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太多没有时间,一方面也是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太多事,根本睡不着。
最一开始还是想着阿丽塔、想着要怎么对付拜耳、怎么报复皇室和教会,到后来熬夜熬得有些精神恍惚,便不论醒着还是昏着,脑子里总会时不时钻进一个高挑的影子。
不知道闻玉白怎么样了。雪茸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自己当时那一枪根本没留情面,是直朝着那家伙的心窝子打去的。他承认当时脑子里是充斥着杀意的,他当时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够杀死闻玉白,彻底杀死这个让自己变得犹豫不决、连连碰壁的大麻烦。
可直到那家伙带着自己摔下楼去,他便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彻底看透了自己的心——
他是个俗人,为了所谓的使命杀死心爱的人,这种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在那之后,那一枪就成了自己焦虑的源头——他想知道闻玉白伤势如何,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该有多疼?流了那么多血,他能撑得住吗?此时此刻,他是已经康复,还是正在养伤,又或是早已经死去了呢?
缺觉的头疼像手中的小锤,一下下敲打着他的神经,叫闻玉白的影子如鬼魅般拼命抢占他的大脑。他的脑海里忽而回想起当天的画面,忽而浮现出那人受伤死去的幻象,忽而又幻想着那巨大的白色雪狼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趴在他毛茸茸、温暖的背上、将他当成床和枕头,毫无顾忌、全身轻松地大睡一场。
好在他与常人不同,越是头痛烦躁、精神紧绷、幻象丛生,他反而越是注意力集中、工作效率翻倍。
因此,即便都开始要睁眼说梦话的程度,他也根本不敢停下手中的活,生怕一个暂歇,自己这副靠着惯性高速向前的身子就彻底停摆了。
此时此刻,刚从检修工作中抽出身来,只感觉耳朵一阵嗡鸣,心脏的力气都被瞬间带走了一半。
正当雪茸趁着一旁的机器准备缓口气再找点事干的时候,检修室的门突然被“嘭”地一声推开了,下一秒,那个始终彬彬有礼、处变不惊、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十皇子拜耳,此时像是个被突然踢翻了铺子的杀猪匠,气势汹汹、风度尽失地冲进了门内。
还没等雪茸反应过来什么,那家伙便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惊得锅炉盖上趴着睡觉的梅尔猫毛站立、嘶叫着发出警告。
但看到拜耳手中拿着的报纸时,雪茸倒是不怒反笑了。
下一秒,那人便将报纸塞进了他的怀里、动作粗鲁地仿佛在他胸口捅了几刀。
雪茸垂下眸子,不急不缓地翻开报纸,果不其然,最醒目的位置便是指控皇室与已故通缉犯BUNNY互通有无的消息——“印有BUNNY真实姓名和信息的皇室通行证,现已挂在城墙大门上示众,绝无造假可能,诚邀所有人监督。”
再次抬起头,对上拜耳怒目圆睁的神奇,雪茸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呀,完啦。”雪茸用夸张而戏谑的语调道,“怎么办,这回你们不出头,估计行不通啦。”
第206章机械之心206
见到雪茸一脸得逞的神情,拜耳失态地怒骂道:“你这个不守规矩的疯子!!你把一切都毁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他妈乱了套了!!”
看着这一贯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讨人嫌的孩子这般崩溃,雪茸面上的笑意更甚了。
他此时此刻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闻玉白会“看到闻风清跳脚就开心”了——这真的太爽了,自己根本不必偷偷地吃闻风清的醋,这种发自心底的愉悦完全和所谓的爱慕与情趣无关,这是完全讨厌一个人讨厌到了极点,才会产生的一种希望对方一切都过得稀烂的最简单诚挚的愿望罢了。
雪茸微微扬起脑袋,有些涣散的目光自上而下瞥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屑与蔑视。
这神情更是对拜耳一阵火上浇油:“我现在就要处死你!你这个叛徒!!反正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最好真的给我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