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晏之瑜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晏之瑜只感到一阵阵熟悉的恶心感瞬间席卷而来,胃部的痉挛迫使着她狼狈地蜷缩成一团。耳边也仿佛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大人醒了?”一道清醇如酒般的声音低低地传入晏之瑜耳中,短暂地将她从那种难言的状态中扯了出来。
晏之瑜抬手撩开纱帐,寻声望去,惟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只露出一角玉白色的衣袍,引人渐起探究之意。
“阁下是谁?何必藏头露尾?”晏之瑜艰难地用双臂支撑起自己酸软的身体,半坐在床榻上。
晏之瑜这才发现,自己那条在斗兽场上肿胀脱臼的手臂,此时已然恢复如初。虽然仍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却也让她的手臂不再如先前那般令她疼痛难忍。
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玉淮从屏风后款款走出。他身姿修长,长发如瀑般垂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着,满身风华。
玉淮缓步走到床榻前,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撩起那垂下的纱帘,并动作熟练地将其轻轻绑好。他满目温柔地望着面白如纸的晏之瑜,像是心疼似的皱起了眉头。
“大人忘记玉淮了吗?”他的手指轻轻地触上晏之瑜颈间的血痕,停留许久,语气间似乎满是嗔怪与怜惜。
感受到玉淮手指落在她脖颈上的微凉触感,和喷洒于其上的温热气息,晏之瑜不自在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
“没……但,我怎么会在这里?”晏之瑜侧过头避开玉淮的视线,有些局促道。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分外典雅的卧房内,她的正对面是一张琴桌,其上摆着由灵霄木制成的古琴。琴桌一旁则有一座香炉,其中的香料静静燃烧着,散发出淡淡的有凝神之效的紫沉香。
“自然是玉淮将大人带来的了。”见自己的手在晏之瑜的躲避之下落了空,玉淮抿了抿唇,像是有些失落,却依旧温声道。
“真让人伤心啊,大人那时居然没认出玉淮。”
“当时在斗兽场外的人……是你?”晏之瑜这才回想起自己赢下斗兽后发生的事情,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玉淮点了点头,神色慵懒地勾起一抹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啊,碰巧路过。见大人重伤昏迷,玉淮便擅作主张将大人带了回来。大人不会责怪玉淮吧?”
碰巧路过?
未免也太碰巧了吧?她分明记得玉淮刚好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接住她的。
晏之瑜心中疑虑万千,但也清楚地明白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玉淮帮了她是事实,她理应感谢的。
“多谢玉淮公子。”
“大人何必同玉淮客气,玉淮见到大人第一面就对大人喜欢得紧。今日能帮到大人,玉淮很高兴。”
“额…多、多谢厚爱?”晏之瑜话一出口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啊啊!
闻言,玉淮眼眸微眯,看着晏之瑜呆呆愣愣的样子,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大人真是可爱。”玉淮嗓音撩人,入骨三分,眉眼间蕴着缱绻笑意。
“玉淮公子,莫再叫我大人了……”搞得好像她是他的恩客一样。
晏之瑜根本不敢与玉淮对视,天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不自在!
“哦,那大人希望玉淮如何唤你?”玉淮将尾音拉得很长,腔调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似是被水汽浸润过的微哑。
“晏之瑜。”晏之瑜干脆报出了自己的全名。
“之瑜…之瑜,那日后之瑜也唤我玉淮可好?莫要再添上公子二字,生分得紧。”
闻言,晏之瑜只想扶额叹息,她对玉淮顺杆子往上爬的能力真的十分敬佩。
瞧瞧这称呼,这语气,谁能想到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好……”不过眼下这般情境她也不好再拒绝,便只得应了下来。
“玉淮公…呸,玉淮,叨扰多时我该走了。今日之恩我已铭记于心,日后玉淮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全力相助。”说着,晏之瑜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她真的没办法在这继续呆下去了啊啊啊!妈妈她想回家啊啊啊啊!
奈何她重伤未愈的身体还酸软着,根本无力强撑着站起,才离床几寸就又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跌回了床。
“之瑜别急,你身受重伤,玉淮虽为你疗过伤,却也不是能这般轻易痊愈。之瑜且在此地再住一晚,可好?”玉淮竟直接侧坐于床畔,为晏之瑜掖了掖因为她方才那般动静而有些凌乱的被角。
晏之瑜这才发现,自己那一身有些破损的浅蓝色劲装已经被换成了一袭白色的寝衣。
“那这…这……”晏之瑜有些慌乱地望着自己身上的衣裙,一时也顾不上玉淮坐上了床,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