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云峰峰顶的竹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冰冷的无字碑石。
岁月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看上去仍是青年模样的白衣尊者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碑石,双眸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却又被死死压抑在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之中。
或许是峰顶的日光太过刺目灼热,尊者闭了闭眼,也遮住了几近要漫溢而出的哀恸。再度睁开双眸时,他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石碑,眉心却因其冰冷的触感而拧得更紧了些。
“小瑜……”随着长叹落下的是两个叫人几乎无法听清的字眼。
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竹叶漫天飞舞。衣袂在风中飘动,他却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般站在原地。
“吾推演了亿万次,却寻不到你的生路。”
哪怕是以他的血肉与灵魂为祭,逆转时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即便侥幸成功一次,天道也绝不会允许他第二次逆天而行。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当然可以在逆转时空之后将她一直困在身侧,只要这样她就能一直平安无虞地活下去。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她有她的抱负,有她想要追逐的梦,他不能以“保护”为名折去飞鸟的羽翼。
他是人人赞颂、人人敬仰的清虚尊者,人人都觉得他无所不能,却不知他也会胆怯。
他无法承受重来一次仍会失去她的哀恸。于是,他不顾反噬地一次次窥探天机,一次次推演,只想为她寻一条坦荡的生路。
可他寻不到。
无论推演多少次,都寻不到。
他收回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无字石碑,转身离去。
风在峰谷间回荡,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在哀鸣。他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一点一点地融入苍茫无垠的山色之中,只在竹林深处留下了无尽的孤寂,如影随形般萦绕不去。
直到有一天,他根据天机的指引,拦截到了一团从域外而来并自称“游戏系统”的小东西。
据它所言,它可以模拟出他心中所想模拟的世界,并以“游戏”的形式使之运行。
只要拥有某个人一丝灵魂碎片,他就可以将其意识投放入“游戏”,让其成为玩家或者NPC。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仅存的一丝灵魂碎片投入其中,并设定了建国这一最终目标。
在游戏中,她有无限重来的机会,她或许可以自己走出一条坦途。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系统在域外被归属为“乙女”一类。系统根据诸多信息,自作主张地设置了数条个人线。
他发现这件事时,她正即将进入第四条线,也就是即将前往去攻略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推演出了一条生路。
他将她的这抹意识和其他三人的记忆移出了游戏,并妥善保留。
时光匆匆而逝,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仿佛只是转瞬之间。昨日枝头的繁花似锦,今日已化作满地落红。
一切的筹备完毕的那一日,夜色如墨般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唯有一轮冷月高悬夜空,将清冷的月辉洒满山间,也照亮了刻满整座清云峰的巨大法阵。
驱散了清云峰上的所有生灵,他孤身一人立于那巨大的法阵中央,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凛冽的风声。
缓缓划破手腕,他的鲜血如同红色的丝线般汩汩流出。每一滴血落在法阵之上,都会瞬间被其贪婪地吸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随着血肉的不断流逝,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法阵却开始微微颤动,耗费数百年刻制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直到法阵开始疯狂吸取他的灵魂之力,他才缓缓垂下了双手。眉目舒展开来的瞬间,淡色的唇久违地勾起的一个小小的弧度。
像是悲戚的朔月,又像是山间雪化作的融融春水。
“啊啊啊师父,我就磕睡了一小会,马上就起来继续练……”
“小瑜多休息一段时间也无妨,修炼之事本就非一日之功。”
“唔,师父,你熬的药膳也太好喝了吧!”
“若是喜欢,为师日后便每日熬制一碗,可好?”
“真的可以吗!?”
“自然。”
“嗷,痛痛痛,师父你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