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听得这个消息,眸中有了些许亮色,一瘸一拐冲出了房间。
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正闭眼躺在桃花树下。
稚嫩的小脸血肉模糊,插满了树枝、碎石,襦裙几乎被树枝划成了烂布条。
可以想见,她跌落悬崖时,曾经受过多少荆棘的磋磨。
“我们在山崖底下的树枝上找到的这孩子,孩子右腿被藤蔓绞断了,眼睛也被戳瞎了。”护卫对房檐下的谢砚小声禀报道。
姜云婵这才发现思思的右膝盖以下空无一物,只剩腐烂的皮肉耷拉着。
该多疼啊!
若非这孩子昨日挺身而出,被推下悬崖的就是姜云婵了。
姜云婵百感交集,默默走近思思。
“是娘亲吗?”思思听到了脚步声,艰涩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娘亲,周围好黑,思思怕,娘亲抱抱。”
她的脖颈被树枝穿透,一边哽咽,一边流血。
气息越来越孱弱,俨然快要离开人世了。
在场众人瞧着这具残破的身体,皆噤了声。
姜云婵心底酸楚不已,上前抱起思思,“娘亲在呢!娘亲会一直守着思思的!”
这小姑娘的命太苦了,姜云婵想她走得时候能开心些。
她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哼起姑苏小调。
树下,落英缤纷。
粉色的花瓣落在姜云婵肩头、发间,暖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软的光华。
温柔细腻的声线穿透进谢砚耳朵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眸中起了微微涟漪。
仿佛看到了八个月后,她轻哄他们孩儿的模样。
谢砚亦悄声上前,为两人挡住了穿堂而过的冷风。
思思许是感受到了温暖,猫儿一样在姜云婵怀里蹭了蹭,眼角流出一行血泪:“是不是思思不乖,爹爹娘亲才不喜欢我?”
思思刚两岁时,娘亲为了救爹爹,便丢下她去了匈奴。
她成了孤儿,日日守在红樱谷盼着爹爹娘亲来看她。
小伙伴们都说她是爹娘的拖油瓶,爹娘不要她了。
可她会做饭、会洗衣,她什么都会,根本不会拖爹娘的后腿呀。
她想只要她乖一点,更乖一点,爹爹娘亲总会喜欢她的。
可是,爹爹还是把她扔掉了。
“思思要怎么做,爹爹娘亲才喜欢思思?”
“……”
姜云婵不想在孩子弥留之际,告诉孩子残酷的真相,她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娘怎会不喜欢你?还有你爹爹,他只是面冷嘴硬,他心里很爱你呢!”
“娘亲说的是真的?”思思血泪斑驳的脸上满是狐疑。
“当然了!不信你问爹爹!”姜云婵转头寻觅,堪堪看到谢砚正站在两人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她。
姜云婵杏眼一转,给谢砚使了个眼色。
谢砚并没兴趣给别人当爹,立在原地,拳头抵着唇轻咳了咳。
姜云婵目光随即绕过他,转而定格在了陆池身上。
谢砚赶紧上前,蹲到了思思身边,窘迫地清了清嗓子,“是,爹爹当然爱自己孩儿。”
“和你娘亲一样爱。”他意味不明瞥着姜云婵,补充了一句。
姜云婵垂眸,只当没听出他话中有话。
而思思听得那沉磁的声音,脸上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