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拂过姜云婵的肌肤,她惶恐地缩了缩脚。
谢砚的手落了空,抬眸望她,“别紧张,这次上完药,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叨扰皎皎了。”
暖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深邃的轮廓难得柔和,毫无攻击性。
姜云婵的情绪才缓解了些,缓缓松开紧绷的脚背。
谢砚感觉到她不再抗拒,又继续上药,“记得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抹两次药,不可多也不可少。你现在怀着孕,用药要更谨慎些。”
无人回应。
谢砚默了默,“等伤好些了,就让夏竹陪着你饭后散散步,多泡泡脚,免得水肿。”
“少吃些桃花酥,孕期吃得太甜不好。”
“还有……去扬州若再受了委屈,定要传信给我,不许忍着。”
他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姜云婵都快记不过来了,才淡淡应了声“好”。
话音极平,没有一丝波澜。
之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谢砚心口仿佛堵着棉花一般,出气不顺畅,终究忍不住问道:“要分开了,皎皎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姜云婵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在喉头,想要抓却又抓不住。
她摇了摇头,“没有!”
此次去战场,可能生离,也可能死别。
可她对他,没有任何话要说。
谢砚苦涩地笑了笑,“罢了,那就收拾行李,早些离开吧。”
他在她面前又站定许久。
寝房中,仍寂冷无声。
他几不可闻叹口气,往衣箱处去了。
他与她同吃同住近一年,衣服一直混装在一起,胭脂香和檀香交织,是一种极清雅的味道。
谢砚已经习惯日日嗅到这样的味道了,如今却要将它们再一一分开。
谢砚看着眼前两摞衣服,如此泾渭分明,很不适应,心里亟待什么东西填满。
他转身又回到罗汉榻前,拥住了姜云婵,“真的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怀里的姑娘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悲不喜,不怒不愠。
仿佛心被上了锁。
谢砚无力打开,窥不到里面的色彩,只能抱紧她,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才能感觉活生生的人属于他。
姜云婵被他强势贪婪的气息包裹着,却心里别扭,欲推开他。
一道低沉的声音吹进她耳道:“皎皎,我要去战场了。”
姜云婵推却他肩膀的手一滞。
谢砚笑了笑,“说来也好笑,我外祖一门都是名震天下的武将,娘亲未嫁给谢如松时,也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可我却从未见过金戈铁马,戈壁烽火……”
这话叫姜云婵莫名心口停了一拍。
纵然谢砚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好像从未上过战场呢。
一个新兵初来乍到,便要对阵来势汹汹的虎贲营。
姜云婵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荒芜的战场上,他孤身持剑而立,而对面千万士兵黑云压境,数万白羽箭对准了他。
残阳如血洒在他身上,照得他孤影寂寥。
谢砚这样的人也会害怕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吗?也会害怕马革裹尸还吗?
在姜云婵的意识里,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他屡次以身入局,遭受重伤。也曾奋不顾身扑进大火救她,被巨石压,被烈火烤……